第226章 番外一

裴觀勸她離京時,阿寶大概猜到他要幹什麽。

他不等她手上傷處紅痂掉落,就急著想讓她離開京城,那幾瓶他特意調配好的荷香軟膏,被他鄭重放進行囊:“一定記得抹。”

反復叮囑她別用手把痂摳掉,要用溫水擦拭,再抹膏藥。

阿寶聽是聽了,但她自己哪會幹這種精細活,羊皮的手套也只戴了一天,就脫下來扔在包袱裏。

這一路幾乎是按著阿爹寫的信走的,那些信她都能背下來,一眼望過去就能認出。有時馬隊還沒到驛站,就先見到了信中所寫的景色。

還會問一問驛丞:“後山是不是有野豬出沒?”

阿爹在信裏寫了,行到這處驛站時,看到山中有野豬的蹤跡,夜裏跟驛站的巡檢一起上山套了只野豬下來,說那習慣野豬肉香得很。

可惜阿寶沒跟著,要不然他們父女倆就地燒小豬,再割下兩塊,腌起來當臘肉存下,冬天用臘肉燜飯吃。

驛丞笑了:“夫人怎知我們這地兒有野豬?我們離城遠,四周都是山,山裏又沒猛獸,野豬就多些。”

“咱們這兒的巡檢慣會套野豬的,夜裏就吃野豬肉!”

等又到下一個驛站時,阿寶道:“打些後院井中的水,泡一壺茉莉花給我。”

驛丞又笑:“夫人怎麽知道?咱們這口井可是出了名的甜,配上後院的茉莉,那是極香的。”

一路走,一路看,把她夢裏夢外,想看又沒能看的,都看過嘗過。

裴觀沒有寫信來,他不知阿寶走到何地,縱寫信來也易丟失。

阿寶也沒有寫信去,每到一驛站,只由卷柏空青發一封報平安的信回去。

她還沒想好,要怎麽把這個消息告訴裴觀。

這一路慢慢悠悠走了近兩個月,到達遼陽城時,已經是八月末。出發時還穿著單衫,到時已經穿上夾襖,再過幾日就要穿鬥蓬了。

馬隊還未進城門,阿寶就先在城樓上看見了阿爹。

林大有一身官服,眯著眼睛盯住官道,一瞧見女兒,那打雷似的聲音就從城門樓上傳下來:“阿寶!”

“爹!”阿寶輕夾馬腹縱馬上前去,她也亮著嗓子喊,“你怎麽知道我今兒到!”

“姑娘。”

阿寶轉身看向城門,竟是燕草騎在馬上。

正笑盈盈望著她:“老爺天天算著日子,每日都來城門等姑娘呢。”

“你學騎馬了?”阿寶上下打量燕草,見她皮膚微黑,身子結實了好些,燦然一笑,“騎得如何?”

燕草抿唇笑了:“騎是會騎了,只是騎得不好,慢慢走還成,一快就不行了。”

她離開京城快一年,路上就學著騎馬。遼陽城自不比京城繁華,但地方廣袤,從官衙去馬場,若是坐車得走上大半天,要是騎馬去,半個多時辰也就到了。

燕草以前不懂,為什麽姑娘心心念念想著要騎馬,真跑起來才知多麽暢爽。

老爺就是養馬的,整個馬場裏的馬隨意挑,燕草如今到哪裏都要溜上兩步。只是她膽子不大,不敢騎快馬。

林大有從城樓上下來,還像小時候似的,伸手要把女兒從馬上接下來。

阿寶剛張開手,又頓住:“爹,我可沉了。”

“胡扯,你能有多沉。”

阿寶輕躍下馬,被林大有穩穩接住,林大有道:“倒是比小時候沉一些,為著你來,特意宰了羊,燉了好羊湯,走!喝羊湯去!”

阿寶正想看看遼陽城,聽她爹這麽說,故意問她爹:“那羊湯燉了幾天了?總不會天天宰只新羊罷?”

燕草跟在身後,雖在輕笑,但她目光往後一掃。

整個隊伍中戥子不在,結香螺兒也不在,竟沒一個丫頭跟著在路上侍候姑娘?

信送到時,一看落款日期,人已經在路上大半個月了。

燕草趕緊收拾起屋子來,此處不比京城,連官衙後宅也簡陋得很,自得細心收拾,才能讓姑娘住得舒心。

阿寶望著城中商鋪房舍,這一路越是往北走,越是少見女人們戴幃帽,進了這遼陽城,連街邊的婦人也大半穿著騎裝。

雖不比京城中貴女們的騎裝精致,但她們的騎裝一看就結實得很,走動奔跑極方便。

走到一半,燕草買了一兜香水梨幹來:“姑娘快嘗嘗這個,這地方盛產梨子,這梨子又脆又甜。”

阿寶吃過,她爹送去京城的節禮就有這個。一吃就停不下嘴來,像是肚裏饞蟲被勾了起來,還沒到官衙,一紙包的香水梨幹吃了個幹凈。

燕草知道阿寶從來不貪嘴的,點心零嘴兒她也吃,那是因為房裏的點心匣子從來不空著,似這樣吃法,必是路上沒人侍候,就饞得很了。

才到官衙,她就叫過個小丫頭:“去,到蜜餞鋪中多買些零嘴來。”

小丫頭問:“酸的?甜的?”

“都要。”

林大有拽著女兒去喝羊湯吃玉米肉餅子:“這裏的羊肉那可比京城裏的要強得多!”他把阿寶按到桌前,“吃那些個零嘴怎麽養人,我瞧你都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