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獨苗
嫁娶不須啼
懷愫
秦王是景元帝長子。
更是景元帝一手帶出來的兒子, 他用兵頗得景元帝真傳。南伐這幾年來屢立戰功,在軍中素有威名。
此番出征北狄之後,接下來的數年, 秦王的威望聲譽是一眾兄弟所不能及的, 連太子都避億鋒芒。
也因此太子和齊王才會短暫結盟。
韓征想跟著秦王大軍出征並不出奇,可為他何上輩子沒想辦法調職?
裴觀百般思索也想不明白, 就算他因母親重病留在京城, 那時間也對不上。
阿寶把從紅姨那兒聽來的話說給裴觀聽:“紅姨說, 明明媳婦孩子都在眼前了, 阿兄卻非得上戰場去……”
裴觀恍然!
又頗不置信,韓征難道真會因為媳婦懷著孩子, 才沒跟上秦王此次出征?
若是別人,裴觀不信,要是韓林兩家的人,裴觀信了。
他良久不言, 阿寶推他一下:“你說, 阿兄這回去兇險不兇險?”
自然兇險。
秦王領大軍出征,是因景元帝對北狄年年入邊境燒殺掠奪已然忍無可忍了。
上一任皇帝對北狄多有容忍,也是因為他要將大部分兵力用來防備當時的穆王,也就是現在的景元帝。
實在騰不出手來, 這才縱容得北狄年年犯邊。
景元帝登位之後, 去歲掃平收編了各地的流兵散將,今歲可不就空出手來,要收拾收拾這個不聽話的“鄰居”。
誰知此去,偏遇上了北狄王庭內訌。秦王趁機領著大軍進攻, 幾乎打下了老巢, 活捉了北狄其中一位汗王。
只是北方遊牧疆域太廣, 景元帝有心想在北狄設郡縣,可打得下來,卻管不住人。駐軍的這點人,拼不過北狄人。
來來回回數十年,每次都又退回關內。
這些都是後話,眼前要看的是韓征這一去,就算是秦王的嫡系了。
他當然能立功,上輩子錯過了這一遭,韓征還打出個將軍的稱號,要單論官階,比裴觀高得多了。
“自來富貴險中求,舅兄調職,咱們一點風聲也沒聽聞,他是打定了主意的。”裴觀溫言寬慰阿寶,“你莫要擔憂,舅兄有將才。”
阿寶蹙了眉頭,阿兄素有此志,不該攔著。
“明兒,明兒我去找兄長,不論如何,我都會照顧紅姨的。”
阿寶既想明白了,面上憂色漸褪。
就見燈燭下,裴觀沉著臉,看神色比她還要煩惱,問他:“你怎麽了?是不是國子監的事難辦?那兩個學生放出來沒有?”
裴觀不能告訴她為了什麽,她哪裏懂得這些,告訴了她,豈非讓她為了幾年後的事情擔憂。
“咱們一眾人去求情,暫時是放出來了,可國子監學規過於嚴苛,這些年……”裴觀想到因學規死去的同窗。
他重病醒來之後,與陸仲豫第一次推心置腹,就已經想好要彈劾宋述禮。
“他縱不為官,也可為吏,平白身死,當有人為他鳴冤。”
這是他當時對陸仲豫說的話,是時候要辦了。
裴觀微微出神,回過神來就見阿寶關切的望著他,他輕笑道:“今夜我留在書房裏,你先回去睡罷。”
阿寶點了點頭,離開書房時還替他帶上門。
站在門口吩咐卷柏:“讓廚房預備些熱湯餅,別讓他餓著睡。”
青書松煙如今常在外頭跑,卷柏空青提上來侍候裴觀衣食住行。
卷柏點頭應聲:“少夫人放心。”
中秋不過一日,夜間月色依舊澄澈明亮。
裴觀坐在窗前聽見阿寶柔聲吩咐,半晌悠悠嘆出口氣來,取出紙筆,親自墨磨,將他所知的北狄情況盡數寫了下來。
放下小楷,從筆架上拿起大楷,濃墨一沾,劃去幾句。
余下的才是韓征能知道的,把這些寫在信中,又將信封下。
雖才中秋,書房角落也點了個炭盆,裴觀仔仔細細將方才寫的草稿燒了,這才又坐到桌前,寫起彈劾的奏章來。
宋述禮是他的師長。
學生彈劾老師,不必細想,他都知道會面對什麽。
裴觀重鋪一張新紙,擡眉望了眼卷山堂。
跟著低下眉去,筆尖沾墨,埋頭疾書。
阿寶吩咐丫頭們各自散了:“今兒他不過來,你們都睡罷,不用侍候我。”獨把戥子留了下來。
螺兒幾個得了吩咐俱都散了,她臨要出門,阿寶道:“對了,這碗酪我不吃了,你給你妹妹拿去。”
那小丫頭穿上秋衣了,還薄薄一片,瘦得跟紙人似的,得好好養一養。
螺兒千恩萬謝,端上蒸乳酪回屋:“姑娘特意留給你的,你快吃。”
福兒接過碗盞,望著書房裏的燈火:“少爺時常不回房麽?”
“那倒不是,今兒難得如此。”餓久了的人,大魚大肉吃下去反而克化不動,得用米粥養著,再多吃些奶點心之類的,那個更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