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月老

嫁娶不須啼

懷愫

陳媽媽年紀大了, 身子不不好。

尋常出門,或是什麽太過勞動的差事,裴三夫人並不指派她。

是以今兒出門“禮佛” , 陳媽媽並沒跟著去, 等裴三夫人回來,見她滿面倦色, 吩咐小丫頭上茶:“怎麽?許家不成?”

這婆媳倆是幹什麽去的, 旁不知, 陳媽媽豈會不知。

裴三夫人擺了擺手:“快別提了, 觀哥兒怎麽挑了這麽個人家。”

陳媽媽拿個大枕引給她塞到腰後墊上,等她繼續往下說。

“你是沒瞧見, 我這話頭搭過去,句句砸在地上,我要是再多說兩句呀,都能把報恩寺的青磚砸出窟窿來!”

裴三夫人緩緩出口氣:“不要茶了, 叫她們上碗糖蒸酥酪來。”

她得吃口甜的, 順順氣兒。

“哪會如此?許家那也是當過官的人家。”怎會一點交際都不懂?

“我好聲好氣兒送茶食點心,許夫人說無功不受祿,問她平日吃什麽茶,她說清茶。兩三個字就把我打發了。”

女眷們相互認識, 除了在各府飲宴中, 不就是禮佛的時候搭句話麽。

怎麽偏許夫人如此不通世故。

陳媽媽也驚,又替裴觀說好話:“這事兒也怪不得觀哥兒,他至多看看那家公子如何,讀書好不發, 肯不肯上進, 人品強不強, 哪會知道他娘的脾氣秉性呢?”

許家又不是陸家。

許夫人深居簡出,與京城中的夫人們都少交際,更別說裴觀一個差著輩分的外男,他如何去知道許夫人的為人。

裴三夫人心知怪不到兒子頭上,可她受了氣,不怪兒子怪誰?

“今天就算了,留雲山房的人也還沒散,明兒一早他來請安,我必要說他。”

說到留雲山房,裴三夫人也有話說:“還是得讓阿寶挪到內宅來,原來只當他過了婚假就要去國子監,家裏來不了這麽多。”

誰知道會要守孝,留雲山房中人來人往,阿寶再住在卷山堂裏,實在不像樣了。

這也就是四房五房的人都走了,老太太又縮在後宅裝聾作啞。要不然,就這幾日功夫,閑言碎語就能裝個幾籮筐。

今兒她本來要說的,被許家的事一打岔,給渾忘了。

裴三夫人第二日起來,先讓小滿去裴珠院中傳話。

“夫人說了,昨兒她累著了,今兒就免了姑娘請安。”

一早天就陰,雷聲悶在雲層裏,時不時便隆隆兩聲,可就是幹打雷,不下雨。

蘇姨娘正在裴珠房中,她身邊也有小丫頭老媽子,隔幾日來看女兒,知道夫人正在給女兒相看人家。

當著小滿的面道:“夫人可是頭疼?要不要讓七姑娘給夫人揉揉額?我去給夫人捶捶腰……”

她是被明令不許進正院的,早些年蘇姨娘還覺得不必去正房請安,輕省得很。姨娘到太太屋子裏去,那不就是打扇子子捧痰孟的。

看看苗姨娘一天要幹多少活計,不如呆在屋裏舒坦。

等裴珠年紀越長,蘇姨娘越覺著不對,她在太太面前,是一點體面也沒有。

既無功勞,又無苦勞,連個能替她說話的人都無。

這才想著去走苗姨娘的路子,沒成想,五房突然又回鄉下老宅守孝去了,連苗姨娘這條路都斷了。

得虧得來了個六少夫人,蘇姨娘還想往少夫人跟前使使力氣。

荼白竹月苦勸她:“姨娘就安分些罷,這要是傳到太太的耳朵裏,往後讓六少夫人少來,姑娘可怎辦?”

此時蘇姨娘話還沒說完,小滿便笑道:“哪能勞動姨娘呢,要不然還養咱們這些人幹什麽用?天兒不好,我得趕緊回去。”

說這些話時,裴珠就坐在裏屋,仿佛聽不見。

等小滿走了,蘇姨娘又想念叨兩句,可三爺都死了,她還能念給誰聽。

“要不是為著你,我何苦受這氣。”還待再說,被荼白送出院門。

蘇姨娘甩了袖子還待好要念,就聽耳邊一聲炸雷,天倏地暗了,小丫頭催促:“姨娘回去罷,免得這新裙子沾了水要落色。”

這才將人哄走。

小滿回到正院,就見少爺少夫人已經來了,正在屋裏請安。

陳媽媽打眼一瞧,便知兩人起了口角,與裴夫人互換個眼色。

阿寶從今天早起來,就沒跟裴觀說過一句話。

昨兒夜裏要說吵架,也不曾吵,只是她滿肚子的火氣沒地方發作。

裴觀問:“既是結親,看重的便是家風,許家正因規矩嚴,許知遠的品性、教養、學識都為中上。”

更難得的是他房中沒有美婢通房。

後來裴家起復,許知遠也也外任為官,三節兩壽四時節禮,從不曾失卻禮數。

與裴家往來,以前是什麽樣,後來還是什麽樣,始終如一。

許家從不因裴家權勢的高低,就前倨後恭。

偶爾從他嘴裏聽到些珠兒的事,也知珠兒在許家過得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