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第4/4頁)

楊肅:“我拄著拐杖到處找你,好不容易找到你,你暈在我懷裏,還說要殺了我。我自然知道你是開玩笑,你應該以為我是敵人吧。

“我給你簡單處理了傷,一路背著你……”

沈青梧問:“你背我?”

楊肅:“不然還能有誰?”

她赫然站起來,明明體虛,走路搖晃,還一步步向他逼迫而來。楊肅被她氣勢所壓,不禁後退:“你幹什麽?”

沈青梧:“你怎麽背的我?給我現在學一學。”

楊肅:“你什麽毛病啊!”

沈青梧將他逼到帳門角落,手費力地撐在氈簾上,看他跌坐在地。她說:“哪只手碰過我,哪只手解開的衣帶,怎麽摸的……”

楊肅漲紅臉,厲聲:“你將我當成什麽,登徒浪子嗎?”

沈青梧聲音更厲:“你不摸,怎麽包紮?!”

她說:“再給我包紮一次。”

楊肅額上滲汗。

沈青梧從懷中取出一長腰帶,腰帶上沾著血,她將腰帶舉到他面前,問:“你的?”

楊肅硬撐:“是的。”

沈青梧張口,卻因一股冷風從外吹入,她咳嗽不已,肩膀顫抖,臉色白如鬼怪。

楊肅:“瘋子就去養傷,不要嚇人,好不好?”

沈青梧咳嗽止住一些,臉色因咳而暈出一抹緋紅,她的眼睛像浸在水中一樣又黑又亮,銳寒十足。

沈青梧說:“這腰帶不是蜀錦所織,你整日在益州,哪來的時間離開這裏,得到一條不是蜀錦所織的腰帶?”

楊肅驚笑。

他被她逼在角落裏,仰頭看她發瘋,咬牙切齒:“我好歹也是大世家出身,我不至於連一條腰帶都用不起。”

沈青梧:“腰帶上繡的什麽?梧桐還是鳳凰?”

楊肅遲疑——張行簡的腰帶不可能繡任何與沈青梧有關的象征。

他說:“鳳凰。”

沈青梧看著他冷笑。

楊肅終於閉目,他冷汗淋淋,快要被她折磨瘋。

他敗給她:“好,我認輸……確實不是我救的你,我傷只比你輕一些,哪裏救的了你。是有人讓我這麽說……”

沈青梧抓著腰帶,奪門而出。

楊肅愣一會兒,起身追出去,氣急敗壞:“沈青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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積雪融化,夜間寒月出,皎潔明凈。

軍營中張燈結彩,辦起遲了許多日的夜宴,慶祝軍中幾位將軍轉危為安。他們度過大難,打敗西狄,朝廷必然嘉獎。

張行簡並未參加夜宴。

長林陪著他,一同站在主帥的帳門外,等待博容接見他們。

郎君的聲音從後追來:“沈青梧、沈青梧,你站住!”

張行簡聽到淩亂的腳步聲。

他停頓了很久,緩緩回頭,看到夜風洌冽,白袍飛揚,沈青梧疾步向這邊走來,漆黑眼睛一目不錯地盯著他。

長林默默後退。

長林在張行簡耳後輕語:“你又怎麽招惹她了?她怎麽每次見你都一副想吃了你的樣子?”

張行簡默然不語。

身後燈火闌珊,他一身淡青圓領文士袍,立在上風口,衣袍掀揚,俊逸之姿如月下神子。那是蕭蕭肅肅玉山倒一般的美男子,不提步步緊逼的沈青梧,追著沈青梧的楊肅,都要為張行簡那清逸風姿而驚艷。

沈青梧停在張行簡五步外。他素潔清雅,她頹如泥沼。她看著兩人之間巨大的差異,可她不管。

冷風吹發,烏黑發梢淩亂地塞入衣領,沈青梧凝視張行簡。她眼睛烏光閃閃,像雪夜中的火苗,光影搖曳。

楊肅站在沈青梧五步外。

月光投落,沈青梧眼睛看著張行簡,一字一句:“楊肅。”

她身後的楊肅吃驚地應一聲。

沈青梧對楊肅說話,眼睛卻始終對著張行簡:“我遲早搞死你。”

楊肅面色微變。

張行簡眉目動一下。

張行簡身後,氈簾堆疊,披著鶴氅的博容推開帳門,看著月下的青年郎君,以及與張行簡對視的沈青梧。

遠處人影幢幢,歌舞盡興。近處暗光勾影,人心繁復。這是多麽奇怪的一幕——

為什麽沈青梧說的是楊肅,卻像是在威脅張行簡?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