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入蜀州

離開扶桑鎮已經十日有余,眼看著就要到蜀州地界,裴朔雪看著馬車上三只圍著自己熟睡的崽,還是沒想通自己怎麽就讓忍冬跟了過來。

當時忍冬確實在他門口守了一晚沒睡,裴朔雪也只當沒看見,之後他帶著兩只毛絨絨出了昭明寺,準備在鎮上雇一輛馬車,忍冬就隔著十幾步遠的地方遠遠跟著,他們上了馬車,那什麽都沒帶的崽子還跟著,直直跟到快要出了扶桑鎮郊外,忍冬分明已經跟不住了,還追著馬車跑。

一路上已經有不少行人頻頻往這兒探看,甚至還有以為裴朔雪丟棄孩子上來說和的,小忍冬自始至終不發一言,就只是睜著一雙澄澈的眼睛望著他。

裴朔雪不想被人圍觀,帶著人上了馬車,想著沿途要是遇上合適的人家就把他放下。

將近一天一。夜沒睡的人上了馬車沒過半個時辰就直點頭,可他還是怕裴朔雪趁他睡著將自己扔下去,一直忍著不睡,小雞啄米似地在馬車壁上磕著。

最後還是裴朔雪看不下去了,給了他一只胳膊抱著,忍冬才放心地睡了。

一路上,裴朔雪再三和他強調遇到合適的人家就把他放下,忍冬既不點頭也不拒絕,只是默默地替他疊好馬車上的被褥,茶水吃食都捧到裴朔雪的嘴邊,懶得他動都不需要動一下。

之前狸貓也脖子上掛著荷包替他去跑腿是常事,可它變不成人,能做的十分有限,時不時買回來的東西上還會落兩根毛,忍冬就不一樣了,聰明又乖巧,他都不用說話,有時一個眼神忍冬就能知道他是渴了還是困了,樣樣都打理得服服帖帖。

裴朔雪有個嬌慣毛病,他是有些暈馬車的,並不是身體上不能接受馬車的顛簸,完全是心理上想到要坐個十幾天的車,整個人就犯懶得不行,一點精神都提不起來。

大爺似的在馬車上躺了兩天,裴朔雪被忍冬養得更是腳都不沾地,心中舒坦極了。正是陽春月,馬車裏那兩只毛茸茸又是掉毛的時候,全混在馬車中裴朔雪又避不開,都是忍冬每日細細地替他揀了床褥上的毛發,睡著日日都清爽。

偷著這點懶,裴朔雪每次遇到合適的人家時,總想著再留忍冬一日,用下面還有更好的人家說服自己,稀裏糊塗地就帶著人到了蜀州。

他心中鄙夷自己的定力,沒再提要把忍冬送走的事,忍冬也聰明地不說,兩人就當是沒這回事,隔著一層心事,日日也處得融洽。

到了蜀州,裴朔雪也沒急著去打探,先是找了一家離奇珍閣近的客棧住下。

開房的時候,裴朔雪理所當然地要了兩個房間,想著他和忍冬各一間,剩下的兩只願意窩哪兒睡就窩哪兒。

一直在路上言聽計從的忍冬抱著小貂,眼巴巴地拉了裴朔雪的衣角,仰頭道:“我想和貴人一間房,我可以打地鋪的。”

裴朔雪現下暫時沒有送走他的心思,可也知道忍冬還是怕自己跑了,思量再三,覺得黃鼠狼進了蜀州地界之後確實有些蔫蔫的,生怕它暗中又做出什麽事來,而忍冬這一路上似是極喜歡這只小貂的,經常抱著。這麽想著,還不如全在一間房裏有照看,多一個孩子也占不了多大的位置。

這樣想著,裴朔雪也就應了他的請求,只要了一間房。

他要的房子正對著奇珍閣,推開窗就能看見奇珍閣三樓的全景,正好可以縱觀奇珍閣今晚是否亮明珠。

裴朔雪已經和店小二打聽過,說這奇珍閣的閣主不怎麽露面,但凡有求於他的只能等夜間看這奇珍閣的頂部是否掛上一顆明珠,掛上了就表明閣主今夜在閣中。

一路舟車勞頓,裴朔雪早早要了熱水沐浴,忍冬替他擺好衣裳,又去催飯,忙得上躥下跳的,裴朔雪由著他去,自個洗了澡,歪在床上,趁著四下無人,戳著枕頭邊上的小貂,問道;“你這是怎麽了?入了城像是入了墳一樣?”

黃鼠狼膽子小,頭腦又簡單,裴朔雪覺得他會包藏禍心的擔憂完全是多余的,他這麽一問,黃鼠狼直接就答了。

“我感受到恩人的氣息了。”

“在城中?”裴朔雪驚了,這未免太巧了些。

小貂肚皮朝上,爪子扒拉著撓了兩下,苦惱道:“我也不清楚,只是入城時感覺到些許氣息,而後就沒了。”

裴朔雪默然,這可不是什麽好兆頭,那只狐狸的道行他是見過的,要說他是個大妖隱藏了自己的氣息裴朔雪感應不到這很正常,可黃鼠狼這樣法力微薄的妖既然能感應到他的存在,想必二人之間是有什麽連著的,可這連著的線突然斷了,總不會是這狐妖目前孱弱得連氣息都放不出來了吧。

沒多久,忍冬催了飯回來,問裴朔雪是要在房中用還是下去吃,蜀州飯食辛辣誘人,裴朔雪點了好些招牌菜,不想讓房中都熏得全是辣子味,便起了身去樓下吃,順便看能不能打聽到些什麽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