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軟和
瘋了。
是真的瘋了。
季念都不記得自己是怎麽從謝執屋子裏走出來的, 她木然地把手裏那壇酒提到眼前,又移開,甚至有一種撬開自己的腦子來看看的沖動。
她昨天是喝了多少才能沖進謝執的屋子裏, 還在爬上人家床的第二日清晨說出這麽莽的話的?
想著,季念又回頭看了眼,沒人跟出來, 但謝執方才手裏的外衣滑落在地的怔愣模樣還歷歷在目。她唇角動了動,慢慢又彎了起來。
說了就說了吧。
本來她昨夜就想好了要追回他的, 只不過原先可以用更加溫吞一點的方式,現在嘛,顯得她還挺強硬的?
把人都給嚇著了。
當然, 被嚇著的絕不止是謝執一個。季念的背後,突然傳來一聲銅盆落地的巨響。
她瑟縮了一下,轉回身,只見成二張大嘴呆呆地盯著她,腳邊是灑了一地的水,和晃蕩了兩下發出余響的銅盆。
“三、三、三小姐……您這是剛從裏頭出來……”
啊。
習慣了宅子中只有她和謝執兩個人, 季念這才想起裏面還有一個人。她略帶尷尬地對成二笑了下, 指了下裏面:“他醒了。”
成二其實也沒想太多, 看到季念的第一反應便是她記掛著自家公子所以特意起早來探,但光是知道他們兩個人能越過院裏那條破白線, 就足夠他激動好一會兒了。
他撿起地上的銅盆,起身瞄到那個不知何時走出來斜靠在門邊的人,嘿嘿樂呵了一下。
季念順著成二的目光轉頭看去, 皺起眉:“你怎麽出來了?”
謝執攏著外衣:“看看。”
季念:“看什麽?”
謝執下巴點了下:“看看你手上這壇酒喝完沒, 別出去再說胡話。”
季念垂眸晃了下酒壇子, 又想到什麽似的擡頭:“我剛沒說胡話。”
成二一邊擔心著謝執的身子, 一邊又挺樂意看這倆有來有回的,只不過聽著聽著倒有些糊塗了 :“呃,恕小的插個話,這酒是……?”
謝執和季念一同看了過來。
“……”
活像他問了什麽很要命的事。
成二幹笑兩聲,剛要假裝什麽都沒說過般離開,季念突然出聲:“我不是清晨才進你家公子屋裏的。”
成二步子一頓。
就聽季念面不改色:“昨夜喝多了,不小心闖進你家公子屋裏頭了。”
還沒等成二有何反應,季念頭一個調轉,盯著門邊的人,也不知道下面的話是說給哪個聽的:“但我現在沒醉,我剛說要追回你家公子的話,不是胡話。”
哐啷一聲,那銅盆又落了地。
季念捏了下自己發燙的耳朵,抱著酒壇子繞開了成二。離開前,她目光淺淺劃過西院裏那顆臘梅樹,脫了枯枝,似是不知何時活了過來。
***
成二再打一盆水進屋時,謝執已然躺回了榻上。
成二不知道謝執怎麽想的,但他跟夢沒醒似的,把銅盆放下後不確定地瞄了謝執一眼:“公子,三小姐剛說的……”
謝執閉著眼:“是真的。”
成二緩了緩,還想再問什麽。
但謝執想著另一樁事,先於他問道: “昨日我們走後,覺春樓怎麽樣了?”
“哦對對,”成二把臉帕打濕,想起了正事,“蘇家大小姐昨日守在外頭,您和三小姐出來前她就在壓消息了。後來我送您和三小姐回來了,讓跟著我那個小崽子去看著了,聽他說現在倒沒傳出什麽。”
謝執點點頭,接過擰幹的帕子:“你去幫著壓,把這消息給捂嚴實。”
成二張張嘴,苦著個臉:“公子,哪兒有您說的那麽容易,昨日您和嘉裕侯鬧出這麽大個動靜,不說別人,在那兒的幾位大人可是親眼看了個全程,這嘴怎麽堵啊。”
“不用全堵,崔靖或是我,他們想怎麽說都可以,今上本來就對崔靖帶回一名胡女頗為不滿,如今崔靖在覺春樓鬧事,就是一再挑戰今上。”他一開始就是這麽想的,“只要把她從這件事裏摘出去就行了。”
“再說了,”謝執把臉帕丟進盆中,補了一句,“四年前我向季家提親被拒,你不都壓下來了。”
他說這話時臉上沒什麽表情,倒是成二看著突然沒聲了。默了會兒,他才小聲道:“小的就這麽一說。”
謝執在想什麽,成二哪兒會不知道。甚至季念在想什麽,他也是知道的。
明順城內關於季念的流言蜚語早就一把一把的出來了,傳來傳去都是和崔靖那點恩怨,真真假假雖說不清楚,但就是消停不小來。從前就有傳聞道季念和季盛蘭被兩家公子爭搶,這回謝執和崔靖鬧了這麽一出,就是為了徹底把這流言給變個方向。
季念不是沒想到,就是想太明白了,才會最後說了那麽一句,親自把崔靖給請了出去。這麽一來,傳的就會變成季念踢了這個,攀了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