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枕函敲破漏聲殘(十一)(第2/3頁)

相較於神識來說,靈氣跨越阻礙的能力就差遠了,會受到房屋、山川的阻隔和影響,流向發生各種改變,從而發生風水改易。

準確來說,鄔仙湖的靈脈源頭並沒有那麽精準地藏在這座山底下,而是在整個東儀島之下。但在東儀島大刀闊斧地移山開渠下,這座山連同龍王廟,成了溝通千頃鄔仙湖八方靈脈的唯一匯聚點。

先前沈如晚和曲不詢沒有發現,只不過是最近鄔仙湖風平浪靜,八方靈脈也平穩湧流,並未同時湧向東儀島,除了靈氣更濃郁些外,並不特別。

可一時風平浪靜,不代表永遠風平浪靜。

一旦湖水洶湧、波瀾狂起,八方靈脈都湧向這裏,這小小一座龍王廟,又豈能承得住千頃靈脈洶湧?

到時廟宇摧垮、山巒崩毀,靈氣狂瀾奔湧,必然會一往無前地奔向東儀島聚居的村落。

東儀島上上下下俱是凡胎肉身,屋舍也都是尋常建築,能抵得住靈脈一匯嗎?

無需再多言,這不是“無意為之”能辦成的事,無論是誰想要實現,都要付出巨大的精力和籌謀,差一點都不行。

鴉道長費盡心力在東儀島上建這麽一座龍王廟,絕不是無心之舉。

不過……

面甜心苦、圖謀不軌的修士異人沈如晚也見過不少,可陣仗手筆這麽大的,連沈如晚也是第一次見。

很難想象,能說動島民辦成這一“壯舉”的,竟然只是個還沒引氣入體、連陣法都沒學通的異人。

“只說他很會折騰,倒是我小瞧他了。”沈如晚想起之前對章清昱說過的話,沉吟了半晌,說出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來,“他確實是一位在歪門邪道上別有天賦的高手,真的有可能覆滅東儀島。”

鴉道長也是有點真本事的。

明明不是什麽有意思的事,她忽然來這麽一句,倒像是一種別樣詭異的笑話。

曲不詢偏頭看她,唇角竟不由升起笑意,忍俊不禁。

“沈如晚,”他越想越覺好笑,搖著頭看她,“你這人真是……”

明明看起來冷漠疏淡,讓人對著她不由思慮拘束,可有時一顰一笑、一字一句,都有種冰冷的促狹,但凡心腸柔軟些、不忍見刻薄的人都難能體會。

但若是有誰憑她冰冷又略帶刻薄的促狹就斷定她內心冷漠不仁,那又錯得離譜。

沈如晚橫了他一眼。

要麽不說,要麽說完,就這麽開口了又只說一半,真是討人嫌。

“真是什麽?”她非要追問。

曲不詢可不敢直說。

說了她又要惱了。

“真是一語中的。”他肯定地說。

沈如晚想也知道他說的和想的不是同一句。

她輕飄飄笑了一聲,不再問。

曲不詢摸了摸鼻子。

他幹咳一聲,若無其事地開口,“猜猜,讓鴉道長處心積慮的東西到底藏在哪,要他用這麽大的手筆去取?”

若是藏在島上某一地點,大可直接去取,小小東儀島俱是凡人,根本沒人能阻攔鴉道長取走他想要的東西,甚至他無聲無息取走後島民都不知道。

除非,他沒法直接拿走他想要的東西。

那潛在的可能就太多了,光是以沈如晚的經驗,就能說出好些,比如藏在東儀島下、地脈之間,必須讓靈脈匯湧才能伺機進入;又或者是藏在某個玄奇洞府,必須要以強大靈力方能使之顯現蹤跡……沒親眼見證過,給出的猜測都不準確。

只有一點是肯定的,鴉道長並不在乎東儀島上這麽多條人命。

“既然他這麽有把握,那就等等看好了。”沈如晚垂眸,淡淡地說,“就等到八方靈脈匯湧龍王廟的那天,一切自見分曉。”

曲不詢偏頭望向她。

話是這麽說,可沈如晚提出這樣的主意,只怕或多或少也是想把鴉道長的真面目揭曉,護住東儀島。

只是沈如晚不屑口舌,也根本沒耐心費盡心思說服章家又或是島民,索性一勞永逸。

她這人,說的少,做的卻多。好事是做了,可半點也不在乎旁人領不領情、感不感激,若去謝她,她還要說你是自作多情。

也得虧她實力強大,萬事不靠他人,否則這樣的脾氣,只怕是常常要吃虧。

當年連邵元康都說“梅雪根骨、玲瓏心思、很會做人”的師妹,究竟是怎麽慢慢煉成這般冷硬帶刺的脾氣,經年後,判若兩人。

“你若不想和章家人打交道,這事便交給我也不妨。”他說,神色平淡,仿佛什麽也沒多想多思,“我在島上這些日子處得還不錯,我說了他們至少信上三分。”

沈如晚靜靜看他一眼,垂眸。

“隨你。”她說,“和我無關。”

曲不詢笑了一下,沒說什麽,和她並肩走出龍王廟。

才走出沒幾步,山道上匆匆走出幾道人影,打頭的就是鴉道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