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第2/3頁)

阿朝實在哭笑不得,她可沒想那麽多,也沒那個膽子,哥哥官居首輔,禦下威嚴,自然擔得起一聲閣老,可她還是個小姑娘,怎擔得皇子進士們一聲師娘。

等到外頭敲鑼打鼓、禮官唱和聲響起,崖香忙將繡金鑲寶的卻扇遞上來。

阿朝接過卻扇,遮住自己的臉,聽到接連不斷的賀喜聲漸近,知道是哥哥過來了。

好在今日起了大早,沐浴、著衣、梳妝一通忙活下來幾個時辰,終於在他來之前一切準備妥當。

至於婚禮,繁瑣之處格外繁瑣,從簡之處也格外簡單,兩人身份特殊,又是在府內接親成婚,這就省去了給長輩敬茶、鬧新郎的流程。

阿朝只有新郎官這麽一個娘家人,謝昶豈會給自己出難題,至於外頭那些人,出於對首輔大人的敬畏,誰敢鬧到他頭上,往後還混不混了?

隔著一層薄紗圓扇,阿朝就看到那人一身大紅吉服邁入正堂,高大挺拔的身軀一步步走到她面前。

屋裏頭笑語喧闐,個個攢著一肚子賀喜的話,而他緩緩蹲在她身前,牽過她的手,輕聲道:“阿朝,跟我走吧。”

隔著卻扇,看不到他的表情,阿朝卻能聽出他嗓音中淡淡的笑意,被他包裹的手指一片酥-麻。

她輕輕地點頭,慢慢起身,一手舉著卻扇,一手被他牽著緩緩踏出青山堂。

耳邊鞭炮聲、唱賀聲、歡笑聲不絕於耳,從青山堂到澄音堂,無需花轎,一路踩在柔軟的絲頭紅毯上,恍惚置身雲端,余光掃過喜毯兩邊,滿滿鋪就的鮮花燦若雲霞。

沉重的發冠壓得人喘不上氣,她整個人頭重腳輕的,分明是往日走慣的一條路,今日卻頻頻出錯,一會是左腳絆了右腳,一會險些踢到火盆,一會又忘記跨門檻,越是出錯就越是緊張,三番兩次之後,謝昶就緊緊握著她的手不敢再松了。

阿朝木木地被他牽著拜了天地,直到在禮官唱詞指引下入了洞房,以為最窘迫的禮節都過去了,沒成想飲合巹酒時,看到男人冷毅清晰的下頜,一時怔愣,又不小心被酒水嗆了一口,咳得小臉通紅,眼尾都帶了淚。

屋子裏全福太太和喜娘都在笑,說姑娘年紀小呀,成親難免緊張,說得阿朝愈發窘迫得擡不起頭。

謝昶就讓她們都出去了。

滿室燈燭燃燒,謝昶擡手在她眼尾輕輕地摩挲,目光落在她嬌羞嫵媚的容顏,靜靜地看了許久。

阿朝被他瞧得有些不自在了,小聲地提醒:“哥哥去宴客吧,外面可都等著你呢。”

謝昶指尖緩緩擡起她下頜,輕笑道:“還叫哥哥呢?”

她便更是羞澀,一擡眼,就仿佛被他幽沉灼熱的眸光禁錮,燭光落在他眼裏,恍如黑夜中明亮的星樓,竟然透出幾分蠱惑的意味。

她咬咬唇,非要與他作對一般,一字一頓:“謝、無、遺。”

謝昶含笑看著她:“還有呢?”

她故意想了想,“謝、昶。”

謝昶又笑:“還有呢?”

阿朝紅唇微抿,梨渦輕陷,朝他使了個手勢,謝昶便附耳到近前來,少女溫熱清淺的氣息裏,一聲軟綿綿的“夫君”跳入耳中。

謝昶喉嚨一熱,身體微微有些緊繃,隨後克制地在她耳邊輕輕吻了吻,“等我回來。”

阿朝聽到他低沉沙啞的嗓音,已經隱隱察覺魚泡鼓了起來,想到夜晚將要面臨的一切,心下是從未有過的忐忑。

才坐了一會,便見崖香和瑞春端著食碟和湯盅進來,“姑娘是先填一填肚子,還是奴婢服侍您沐浴卸妝?”

阿朝微微睜大了眼,雖不懂成婚的規矩,但大抵知道新娘子要端端正正坐在床邊等他回來的。

崖香倒了杯熱茶端上來,“大人體念姑娘,說鳳冠霞帔太重,一整日下來壓得人不舒服,橫豎該走的形式也走完了,姑娘想卸就卸下來吧,不必拘著外頭的規矩。”

阿朝心裏暖暖的,這才松了松脖,在崖香的幫助下,將發髻上最重的金冠摘了下來,喝口茶潤喉,又用了兩塊桂花糖酥,便讓瑞春伺候她沐浴了。

謝昶素來不喜應酬,匆匆應付完幾桌人,再與崔兆和說了會話,很快就回來了。

凈室裏傳來水聲,大紅喜燭靜靜地燃燒著,謝昶掃一圈屋內,滿眼耀目的紅,仿佛也是有溫度的。

從前他不喜紅色,總讓他想起那些陰暗血腥的過去,如今倒覺得紅色也很漂亮,她一臉嬌羞時石榴籽般的耳垂,她走起路來會輕輕晃動的玉髓耳珰,窗格上貼的囍字,拔步床上繡著龍鳳呈祥的喜被,拜天地時她一身大紅的嫁衣……他從未奢望過有這一日,心愛之人就在身邊,他與她也能有秋夜作春宵的一天,一切都好像不真實。

阿朝沐浴完,崖香正替她絞頭發。

佟嬤嬤看準時機進來凈室,叮囑她穿上那條綢褲,阿朝難為情極了,終究還是逃不過去,在佟嬤嬤的關切目光下扭捏地穿上,又在外頭穿了件銀朱色的寢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