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大紅燈籠,張燈掛彩,府上慢慢有了辦喜事的氛圍。

成婚的一應事宜沒要阿朝怎麽操心,從頭到尾都是謝昶和府上的管事在操持,至於含清齋的幾個小姐妹要不要請,阿朝著實糾結了一番。

若非崔詩詠對哥哥有意,從前她二人算是走得近的,阿朝還記得她贈她散卓筆,帶她在含清齋認路,含清齋的功課也幫了她不少,請了旁人卻不請她似乎不好,可她畢竟喜歡過哥哥,讓人家來參加自己與哥哥的婚禮,總有幾分炫耀和宣誓主權的意思。

佟嬤嬤讓她不必擔心:“即便這頭不請崔姑娘,大人也會請崔大學士的,崔姑娘的事,大人自有分寸,不會傷了兩家的情面。”

阿朝這才點點頭,她在京中本就沒什麽朋友,便請了兩位公主與含清齋幾個要好的同窗。

盡管一切都已安排妥當,謝昶也還像從前那樣三天兩頭慣常來青山堂用膳,可越臨近婚期,阿朝還是感到前所未有的緊張。

從兄妹到戀人是一道坎,從戀人到夫妻又是另一道坎。

直到大婚前一晚,佟嬤嬤從箱籠中取出避火圖冊,阿朝才真正明白自己緊張的最大根源所在。

從前再如何親近,也都是發乎情止乎禮,可今日之後,他們的心與身都將徹底屬於彼此了。

尤其是,他們與尋常夫妻還有些不同。

這樁共感綁在身上,即便是平日動情也格外煎熬,甚至她主動親吻他時,也被肚中的魚泡折磨得很快丟盔棄甲,實難想象房事上會有多艱難。

可這些不能為外人道。

佟嬤嬤見她滿臉羞怯,眼底還夾雜著一絲緊張與恐懼,趕忙說道:“閨閣女子嫁人,總要經歷這一遭,這避火圖冊上不少討巧的法子,姑娘多看多學,到時才不至於手忙腳亂,多吃苦頭。”

這屋裏只有崖香知道她的過去,阿朝雖不經人事,可這些圖冊她在進京之前就已被逼著看過不少,未免露出端倪,眼下只能在佟嬤嬤的諄諄教誨下,紅著臉一頁頁翻過去。

佟嬤嬤瞧著姑娘纖細的腰肢,又想起這身外裳褪下去時那瑩嫩柔軟的雪膚和魅惑人心的身段,大人已是成熟男子,人高馬大,血氣方剛,素日瞧姑娘的眼神就已經很不對勁,待成了親,只怕不是收斂的人。

思及此,心中不由得暗嘆一聲,提醒她道:“大人素日最疼姑娘,圓房時若有不適,一定要及時與大人溝通,頭先一回疼痛在所難免,後面調整磨合,慢慢也就適應了。”

阿朝羞紅了臉,低垂的腦袋輕輕一點。

說來也是奇妙的緣分,去歲這個時候,大人才將姑娘從梁王府救回來認親,今年府上就辦喜事了,照大人對姑娘的疼愛,明年府上怕就要添個小主子了。

佟嬤嬤替兩個主子高興,可瞧姑娘如此羞澀緊張的模樣,未免明日不能順利成事,思前想後,還是將壓箱底的那條大紅繡鴛鴦戲水的綢褲取了出來。

漆盤上疊得齊齊整整,阿朝原以為是心衣或是圓房時要用的錦墊,好奇打開,直到看見那褲腰下空蕩蕩的一片,小臉幾乎是一瞬間漲得通紅,“嬤嬤,這是……”

佟嬤嬤語氣尋常:“姑娘不必害羞,新婦洞房時都這麽穿,也是大晏的姑娘們壓箱底的嫁妝,明晚與大人行周公之禮前,姑娘一定記得穿上。”

盡管大人說穿不穿看姑娘自己,可以姑娘這般嬌羞的性子,如何願意穿?不若這時候挑明,也好方便洞房夜成事。

這褲子阿朝在避火圖冊中瞧見過,可那似乎都是夫妻間的情-趣,她可從未聽說過這樣的風俗。

不過瓊園養出來的姑娘到底不是規行矩步的大家閨秀,不會對房事一無所知,而伺候的男子也沒有幾個是青澀懵懂的,自然也就用不著這些。

阿朝面紅耳赤,簡直難以啟齒:“這也是……哥哥準備的?”

佟嬤嬤沒有明說,只道:“姑娘安心穿吧,開襠褲本就是為新婚夫婦順利圓房才有的風俗,姑娘到時候就明白它的好處了。”

阿朝滿臉紅得滴血,再多問一句都覺得羞-恥,只好點頭應下。

翌日一早天還未亮,阿朝就起來梳妝了。

大紅鮮亮的嫁衣鋪了一地,阿朝望著妝鏡前的自己,有種心跳不受控制的感覺。

府上的丫鬟們今日穿的也都是簇新的喜慶衣裳,給她梳頭的則是府上一位兒女雙全的仆婦,最是有福氣的,說這梳頭也有講究,從上往下梳,這叫有頭有尾,梳一下便要說一句吉祥話,什麽白發齊眉、子孫滿堂,滿屋子的丫鬟仆婦們也跟著笑,屋子裏熱熱鬧鬧的。

等到客人陸陸續續上門,崇寧公主也帶著同窗們過來,見了她今日的妝發和嫁衣,直誇她漂亮。

公主到現在還在感慨:“只差一步,你就成我嫂子了!如今你可是閣老夫人了,來日我太子哥哥見了你,尚書房、翰林院那些人見了你,不得喚一聲師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