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第2/3頁)

謝昶含笑謝恩。

他的婚事,原本何需奏上,只是兄妹變夫妻,總有迂腐的言官好抓住這些細枝末節大作文章,如今有了皇帝的賜婚詔書,便能堵住悠悠之口,來日為阿朝請封一品誥命也順理成章。

今日屬實是個良機,甚至皇後的態度也在暗中推波助瀾幫了他一把,至於陸修文……謝昶不信他有這個膽子,敢拿整個鄭國公府的前程,賭這門根本不可能的親事。

出了養心殿,謝昶眉眼間的笑意皆化作凜若冰霜的冷意,薄唇冷冷一勾,氣度從容道:“陸小公爺既看上了謝某手中的那方端硯,謝某這就差人送到貴府。”

陸修文到底年輕,生來便是天之驕子,從未有過求而不得的時候,盡管對比同齡人也可稱得上穩重內斂,可頭一回遇到這樣的情況,也掩藏不住失落的表情。

他苦笑一聲:“在你們兄妹二人身份未曾揭曉之前,我有想過任何人會成為她的丈夫,甚至是太子,可我沒想到,那個人最終會是你。我向阿朝表露心意之時,謝閣老對她恐怕仍是兄妹之情吧?”

謝昶冷哂:“陸小公爺確定要和謝某比誰先來後到?謝某可以明確告訴你,從她出生那日起,我疼愛她至今。”

陸修文搖頭笑了笑,橫豎阿朝的爹娘也已經去世了,至於謝昶從小將她當妹妹養,還是當媳婦兒養,他想怎麽說都行。

“謝閣老比她大九歲,她自幼聽你的話,有你對她的私心在前,她何敢接觸旁的男子?謝閣老不覺得自己的愛太過強勢專-制了麽?”

謝昶腳步停下來,微微含笑的目光透著霜刃般的鋒冷,反唇相譏道:“陸小公爺敢當著謝某的面,說一句你對她不是別有目的?”

話音落下,陸修文指尖猛地一顫,俊朗的面容仿佛被人生生撕開一層,愈發顯得蒼白如紙。

他是喜歡她,也的確覬覦過她的背景,想借助她有個做首輔的哥哥為他仕途鋪路,尤其是她最大的後盾此刻就站在自己面前,犀利的目光讓人無處遁形,陸修文就更是羞愧難當。

他眸光微閃,側開了眼眸。

謝昶冷眼看他許久,唇邊只有譏嘲:“這世上能對她一心一意的,謝某不信任何人。”

行到衙署外,謝昶忽然想到什麽,吩咐宿酈道:“私下派人去武英殿、禦用監,找到十七年前馮永所有記錄在冊的手書。”

宿酈擡眸:“馮大監?大人為何突然要查他?”

馮永在宮中一向勤勤懇懇,即便是皇帝跟前首席大宦官,待人也一向慈眉善目,從不逾矩。

不過倒是叫宿酈想起一事來,“大人七夕遇刺前兩日,正是皇後娘娘千秋,文武百官與各家女眷入宮,京衛司指揮使袁輝擔守衛皇城之責,回養心殿復命時倒是與馮大監敘了會話,這袁輝原本歡歡喜喜地進宮領賞,出宮時面色卻不大好。屬下不知,這二人之間可有關聯?”

謝昶冷冷一笑:“一個歷經三朝,從禦用監典簿做到幹清宮總管,另一個,十幾年前不過是個小小吏目,如今能爬到正三品指揮使,整個皇城受其管轄,光靠兢兢業業可爬不上去。”

宿酈當即俯身道:“屬下這就去查!”

上回的刺殺過後,刺客供出背後之人正是他素日井水不犯河水的京衛司指揮使,可謝昶深查下去才知,這袁輝十七年前才是京衛司從九品的吏目,兵器行一案之後,此人不動聲色地升為正六品經歷,素日從不張揚,甚至遠不如錦衣衛行事囂張,倘若不是這場刺殺,謝昶幾乎注意不到這個人。

倘若心中無鬼,又豈會派人來刺殺他?

謝昶閉了閉眼睛,到衙署召集工部,繼續商議黃河水患一事。

等到日色西沉,含清齋下學,估摸著馮永要往謝府宣旨了,這才起身回府,在巷口等了一會。

阿朝才回到青山堂,就聽到宮裏的馮大總管登門,趕忙到門外接旨。

馮永依舊是一派和顏悅色,他生得微胖,年歲大了之後眉毛微微泛白,眼尾皺紋深織,含笑時眼裏是一汪水,有種菩薩低眉般的和善之色。

“姑娘不必緊張,是喜事。”

此話一出,院內眾人面面相覷,阿朝不知自己何喜之有,直到聽到聖旨中那一句,“謝氏綰顏,雍和粹純,柔嘉維則……著即賜婚於首輔謝昶,望你二人今後鴻案相莊,同心一意……”

阿朝只聽到心臟砰然跳躍的聲響,渾身氣血上湧,以至於後面那些冠冕堂皇的賀詞幾乎都聽不清了。

陛下竟然為她與哥哥賜婚?

她原以為他們兄妹在一起,總歸不會太過容易,即便不是嫡親兄妹,怕也很難得到外人的理解與祝福,何況哥哥在朝為官,多少雙眼睛盯著,與自己親手養大的妹妹成親,會不會受人彈劾……她想過太多太多,哥哥也只讓她不必擔心,可她從沒想過,事情進展得這般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