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宮宴照常進行,太子妃人選在板上釘釘之前,誰也不會將此事放到明面上說,皇家相看太子妃,各家命婦則給自家相看兒媳。

當初含清齋十幾個伴讀也都是皇後掌了眼同意進宮的,姜燕羽家世顯赫,端莊大方,才貌過人,的確是不錯的選擇。可謝綰顏背後是謝昶這座靠山,皇後今日堅持讓她進宮,也是想讓她在皇帝跟前再露個臉,沒想到皇帝只顧著同群臣飲酒,壓根沒往女眷席上仔細瞧。

皇後拿胳膊肘拱他的手臂,晏明帝轉過頭來,見自家妻子一臉不悅,樂呵呵地往她碗碟中夾菜,“可是歌舞安排得不滿意?”

皇後低嗔:“陛下明知故問。”

皇帝無奈地笑笑:“此事我心中已有主意,咱們回宮慢慢說。”

太子妃人選關乎前朝的權衡,江山社稷的穩固,光皇後中意是不夠的。

只是皇帝是半道入京的皇帝,南疆潛邸時夫妻感情甚篤,私下偶爾也“你我”相稱,歷來皇後的千秋宴僅有嬪妃命婦參加,皇帝卻年年下旨宴請百官群臣進宮謁賀,以示恩寵。皇後的話,皇帝不得不聽,象征性地往女眷坐席瞧了兩眼,就收回了目光,“行了,我瞧過了,心裏有數。”

公主那邊呢,誰也不偏袒,橫豎嫂嫂的人選她做不得主,含清齋的伴讀誰來做這個太子妃,她都歡迎,但自家哥哥動過心的,似乎只有阿朝這麽一個,公主內心也希望哥哥能得償所願,盡管希望不大。

公主轉頭同阿朝說話,卻瞧見她櫻唇似乎有些紅腫,雖比以往顯得更加豐艷瑩潤,但公主隱約記得她從前不這樣,她好奇地盯著瞧:“你嘴巴怎麽腫了?”

阿朝心咯噔一下,不由得漲紅了臉,連喉嚨都有些發幹,“我……有些水土不服來著,還未適應盛京的夏天,這幾日尤其容易上火……”

公主好心地讓隨侍宮女向禦膳房要了一盅冰糖雪梨湯,端上來時,阿朝已經吃飽了,只能在公主關懷的目光下,硬著頭皮喝完。

轉眼七夕。

阿朝陸續收到不少高門世家宴遊的請帖,眼下還是盛夏,昌平侯府甚至連重陽賞菊的請柬都送上了門,唯恐慢人一步。

今日聽說是哪位侯夫人舉辦了七夕遊園會,阿朝也收到了請帖,但沒什麽興趣,倒是答應了和李棠月一起到開襟樓觀人穿針乞巧。

幾個丫鬟都說起今晚的開襟樓是何等的熱鬧,阿朝也覺得,她的繡工,的確有必要拜一拜織女娘娘。

崖香在一旁道:“今日姑娘不陪大人逛廟會嗎?”

阿朝當即羞紅了臉,想到那日宮宴後回府的馬車內,她不過瞪他一眼,嗔了句讓他收斂,誰知這人來了一句:“放心,憑公主的腦子,想不到這上頭來。”還在馬車裏就逼著她還債了。

“橫豎擡頭不見低頭見的,有什麽必要非要去逛廟會?”阿朝收拾了下手邊的請柬,紅著臉悶悶道:“我不能陪自己的姐妹嗎?”

謝昶進來時,恰好聽到這一句,男人的面色就微微沉了下來,底下人見勢不好,紛紛垂首退下。

阿朝一見他,四肢就有些泛軟,訕訕垂下頭,將重新做好的一盒香餅推過去,“喏。”

謝昶打開看時,面色還有些不自然。

準確來說是不信任。

阿朝羞赧地瞪他一眼,“這回絕對沒問題,香料也是照著香譜來調配的,我已經試過兩遍了,不會出錯的。”

謝昶淡淡“嗯”一聲,在她頸邊吻了吻,阿朝癢得縮起肩膀,才要說他,謝昶就道:“今晚開襟樓什麽時候,我來接你。”

阿朝原以為方才那話叫他聽了會不高興,心裏想了一堆話要懟回去,沒想到他這麽爽快就答應了,她心一軟,抿抿唇,“那你戌時三刻過來吧。”

夏日白天長,傍晚在曲水閣用過晚膳,到戌時前天幕才徹底黑了下來。

街上已經熱鬧起來,盛京街頭華燈初上,寶馬香車,人潮湧動。

開襟樓因為姑娘們要在此穿針鬥巧,更是整棟樓張燈掛彩,火樹星橋,阿朝拜完織女娘娘,見還剩時間,就同李棠月擠在人群裏看姑娘們用五彩絲線穿九尾針,先穿完線者叫“得巧”,“輸巧”的人要給“得巧”者贈絨花和發帶,姑娘們躍躍欲試,誰若率先穿了線,立刻就是一片歡聲笑語。

阿朝沒想上去丟人,李棠月倒是技癢,上台表現了一番,對方果然不是對手,心甘情願地贈了絨花和發帶。

發帶是李棠月最喜歡的顏色,她三兩下綁在發髻上,另一只絨花無處安放,順手就插在了阿朝鬢邊。

阿朝一驚,才要伸手去碰,李棠月趕緊道:“還是你戴著好看!”

她今日一身煙霧紫的薄紗裙,配上淺紫色的絨花,更顯出一種輕軟恬靜的溫柔。

李棠月與她朝夕相見,竟不由得都有些看癡,“若我哥哥還未娶妻,我一定拐你回家給我當嫂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