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第3/4頁)

謝昶給她舀了一碗土鴨湯,“當心燙。”

阿朝點點頭,小勺舀了一口放在嘴邊吹了吹再喝,果然鮮香肥美,鴨肉亦燉得酥爛,半點腥味都沒有。

佃戶拱手笑道:“夫人喜歡就好,咱們這的土鴨養得極好,肉質瘦而不柴、肥而不膩,因著口碑相傳,如今連保定府不少的酒樓都從咱們這訂,今年光前四個月的利潤就抵得上去年半年的了。”

謝昶含笑聽著,甚至還稱贊了幾句,阿朝卻默默埋下頭,小口嘬著勺裏的湯。

他又不解釋!

上元那晚賣荷花燈的阿婆調侃說這是她情哥哥,他不解釋,這會人家又喊她夫人,他還不說清楚。

佃戶瞧她光喝湯不吃菜,又熱情地介紹起其他的綠菜:“夫人再嘗嘗這道蒜泥秋葵,今夏最早的一批,剛摘下來的脆嫩得很哩,這時節便是京中酒樓也未必能吃到的。”

阿朝剛伸出筷子,就想起小廚房的孫師傅給她列的那份食單,秋葵就在名單之列,她福至心靈地將那盤秋葵推到謝昶面前:“哥哥吃吧,我不吃。”

阿朝擡眸對上男人陰冷漆黑的眸光,心底不由得一個趔趄。

哥哥這是怎麽了?這秋葵不是他不讓吃的麽。

佃戶卻當即恍然,夫人還是懂的,把好東西都省給自家夫君用,可他們這也不差這一口的,佃戶趕忙笑說:“秋葵的確是郎君吃了好,咱們這種了上百畝呐,郎君和夫人先吃著,不夠還有。”

說罷趕忙吩咐自家婆娘,再去摘些蒸熟了送進來。

阿朝聽罷趕忙擺手回絕:“不不不,不必再添了!是我身子不好,吃不得秋葵,我哥哥吃這一盤足夠了。”

佃戶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又意味深長地笑了笑:“郎君身強體健,自然無需大補……”

話音方落,謝昶手中的筷子“啪”一聲落在桌面,“這裏用不著你,先下去吧。”

他光是坐在這裏,已有威嚴不容侵犯之勢,話音再冷冷落下,那佃農哪裏見過這樣的場面,當即嚇得渾身一哆嗦:“是,是。”擦了把額間的汗,趕忙退下去了。

屋外隱約傳來佃戶娘子劈頭蓋臉的叫罵,隱約聽出來是在數落那佃戶話多:“我看你這碎嘴的毛病又犯了!就讓東家好好吃飯,你在一旁絮絮叨叨費什麽話……”

阿朝還氣他方才不解釋的事情,掀眸瞥他一眼,甕聲甕氣道:“你瞧你,兇巴巴的作甚,人家好意兒要給咱們添菜,你直接給人嚇走了……對了哥哥,人家說秋葵大補,難怪我這身子吃不消,你可知道秋葵是補什麽的,為何你吃了補身,我便不能吃了?”

謝昶無奈,給她舀了滿滿一碗鴨肉:“食不言,寢不語。”

阿朝撇撇嘴,也不知他哪來的脾氣,平日在府上一起用膳也沒見他這麽說,在人家的農莊上,倒講究起用飯的規矩來了。

她端起秋葵的盤子,一股腦沖他碗中堆得滿滿當當,又朝他挑一挑眉:“閣老大人補補吧,哦,不浪費糧食也是自小哥哥教我的,這一盤你可都得吃完,莫要枉費人家一番好意。”

她可甚少看到謝閣老吃癟的模樣,才得意地一笑,便聽那人冷笑了下:“阿朝,你是篤定我不能拿你怎麽樣是吧?”

阿朝眨了眨眼睛:“你不是想揍我吧?君子動口不動手哦。”

謝昶這回停頓片刻,沉默地吃完了碗面上鋪的那一層,良久才露出一絲淺淡的笑:“揍你倒不至於,旁的有沒有,我就不能保證了。”

阿朝道:“那你也不能欺負我,雖然咱們不是嫡親兄妹,可我爹爹好歹是你的救命恩人,您眼下是飛黃騰達了,可不能忘恩負義呀。”

他自然是欣然應下,阿朝便也沒當回事,一頓飯下來,肚皮撐得滿當當的,心滿意足。

謝昶替她擦了手,道:“鎮上有市集,消消食再回去?”

阿朝當然樂意,拉著他的手立刻就要起身出門。

謝昶攥了攥掌心裏綿綿軟軟的小手,難怪人家見了她都喊夫人,天底下能光明正大牽著手的兄妹,恐怕只有他們這一對。

鎮上的集市雖不及京中上元夜的繁華盛景,卻像極了幼時熱熱鬧鬧的南潯街市,她那時也像現在這般,在摩肩接踵的人群裏,拉著哥哥走街串巷。

京郊就是好啊,沒有人認識他們,無需戴面具,她在人群中腳步輕快,裙擺在月光與燈火交織的光影裏流瀉出絢麗瑩潤的光芒,仿若將天上星河剪裁成裙幅穿在身上。

她難得逛街市,高興得忘乎所以,尤其是瞧見那些賣各色點心雜嚼的鋪子就邁不動步子,好在淩硯跟在後面,買下帶回去的皆扔給他,謝昶也能空出一只手來牽著她。

阿朝另一只手舉著糖葫蘆,還要再吃糖炒栗子,謝昶牽著她的手,給身後的淩硯遞了個眼色,於是畫風詭異地演變成淩硯走在謝昶身邊,托著一包糖栗,謝昶從油紙中取出一枚,再喂到她嘴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