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雖然……但是,這件事不是已經過去了嗎?

一整日也沒聽他提起啊!

阿朝本以為他日理萬機,還未來得及閱卷,要麽就是看到她的答卷,一笑置之,並不放在心上。

這這這……就開始秋後算賬了?

阿朝硬著頭皮道:“這個吧……其實也是有緣故的。”

謝昶薄唇勾起,漫不經心地喝了口茶。

阿朝磕磕絆絆但煞有其事地解釋:“你可以完全理解為美人計!兩軍對峙,敵眾我寡,這時候我軍派出一位美人勾引敵方將領,豈不就是不戰而屈人之兵!”

謝昶掀起眼眸,涼涼地看著她。

阿朝嘿嘿一笑:“況且題幹未曾言明兩軍為誰,我心道哥哥為命題者,我為答題者,我們不就是兩軍對峙嘛,可哥哥才不會視我為仇敵呢!我都誇誇哥哥了,哥哥又豈會故意為難阿朝?”

小團子一雙杏眸亮晶晶的,十根蠶蛹就差抱到他腿上來了,謝昶不動聲色地讓了讓。

阿朝扁扁嘴:“哥哥你教兵法做什麽,也不提前與我通個氣,旁的不行,我臨陣抱佛腳的本事還是有的。”

那顆毛茸茸的腦袋突然湊到他面前,“哥哥,你就偷偷透露給我下節課考什麽,或者你可以提前告知大家,我們也好早做準備呀!”

謝昶被這突如其來的溫甜氣息逼得往後退了退。

他原本就沒想留在含清齋,但晏明帝發了話,自不能公然抗旨不尊。

眼下就只能等陛下自己改口,才能名正言順地拒絕授課。

次日一早,養心殿。

內閣進呈的票擬中意外掉出一張紙卷,太監總管馮永眼疾手快地接過來,粗粗掃一眼,心裏當即咯噔了一下。

皇帝已經瞧見了,“是什麽?呈上來。”

馮永戰戰兢兢地將紙卷遞上去。

皇帝才看第一句,就蹙起了眉頭。

馮永最擅察言觀色,一面小心翼翼覷著,一面斟酌道:“這答卷恐怕……是謝閣老無意間混進來的,聽聞謝閣老課上安排了隨堂考校,可公主從未讀過兵書,答不上來也在所難免,陛下息怒,別氣壞了身子……”

謝昶何等縝密之人,豈會將含清齋的答卷混在票擬中送進養心殿?可晏明帝胸膛起伏,握住答卷的雙手隱隱都有些顫抖,“你看她寫得什麽玩意!簡直言之無物!”

字跡盡管還算工整,但仔細去看內容,簡直不堪入目。

“……兩軍對峙,雙方都想大敗敵軍,那麽究竟如何才能做到呢?眾所周知,勝仗有多種方式,一種是殺他個片甲不留,一種是不戰而屈人之兵,無疑是後者更勝一籌。那麽如何才能不費一兵一卒就能大獲全勝呢,本宮也深感詫異……”

“胡言亂語,空話連篇!答成這樣也敢交上來?”

馮永眼尖,示意他去瞧左下角的小字——

“唯恐有礙聖躬,孝女不勝惶恐,還望謝閣老高擡貴手。”

“陛下您瞧,公主還是孝順您的,曉得自己答得不好,但也費盡心思將答卷寫得滿滿當當,至少態度是端正的。”

“朕就是平日裏太寵著她了!”

皇帝將手裏的答卷往案上一摔:“這種丟人現眼的東西也敢勞煩朕的首輔親自批閱,她將朕的老臉往哪擱!”

馮永哈腰勸慰道:“這若是詩詞歌賦,公主還能勉強應付,可謝閣老非要講兵法,公主何曾涉獵過呀。”

皇帝面色鐵青,旁人或許不知,可他再明白不過,謝昶有縱橫之才,當年群王並起之時,軍中若無他鋪謀定計,今日坐在這龍椅之上的恐怕就是旁人。

後來晏明帝登基之後,要求朝中文官也要熟讀武經七書,就有一部分是謝昶的原因,前朝若多有這般文經武略之人,何愁大晏根基不穩?

可以說,謝昶的軍事謀略並不與亞於治世之才,他想教兵法,誰敢說個不字?

皇帝現在已經開始後悔讓他手下這尊大佛撥冗去教一群毛都沒長齊的小丫頭,尤其自家的公主如此不成器,皇帝也覺得體面掃地。

“罷了,”皇帝仰坐龍椅上,掐了掐眉心,長嘆一聲:“含清齋那邊,尋個由頭讓他別去了,崇寧就是想聽課,朕也丟不起這個人。”

圍棋課前,崇寧公主垮著臉進了西次間。

眾人見了趕忙圍上來詢問情況。

公主苦著臉道:“昨日的兵法考校評級出來,父皇喚我過去,將我痛罵一頓,說日後謝閣老不會再來教我們了。”

“啊?”眾人面面相覷,一時悲喜交織。

悲的是,連公主的成績都已上達天聽,那她們的答卷豈不是已經陸陸續續到了父兄的手上?

喜的是,往後再也沒有讓人提心吊膽的兵法考校了。

聽上去,似乎也不錯。

崔詩詠來問阿朝,阿朝也只能如實說道:“哥哥從未與我提過兵法課的事,我也是才知曉他不過來了。昨日的題卷我答得不好,回府後還被哥哥訓斥了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