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第3/4頁)

宿酈只得實話實說:“姑娘傷得不輕,好在沒有性命之憂,身上的鞭痕都已讓醫女上了藥,只是眼下還昏睡著,今晚怕是還要發熱。”

盡管謝昶對於她的身份沒有一句解釋,但見他今日反應與往昔大相徑庭,尤其從未對一個陌生女子如此珍視,底下人又豈會猜測不出。

那江南鹽商獻給梁王的瘦馬,恐怕就是主子苦苦尋了八年的妹妹。

兩人相視一眼,齊齊跪在地上請罪:“屬下辦事不力,讓姑娘流落在外受苦多年,還請大人責罰!”

謝昶薄唇緊抿,直直盯著下首之人:“我同你怎麽說的?”

這話一出,宿酈面露愕然,淩硯卻是嚇得渾身一震,當即拱手道:“大人恕罪!梁王世子大肆侵占百姓房舍挪為己用,與京兆府狼狽為奸,欺壓百姓,昨日大人出席梁王壽宴,原本就是為了此事,屬下想著,若是將人就地斬殺,恐怕梁王不會善罷甘休,若拿殷世子的死反將您一軍,鬧到陛下面前……”

“自作聰明。”謝昶冷冷一哂,臉色泛青,手裏的檀木夔龍珠串盤弄出清脆的摩擦聲,十足的震懾。

這幾個心腹下屬跟了他多年,自然明白這意味著什麽。

這檀木手串為護國寺高僧慈真所贈,那位與主子乃是忘年之交。

從前擔任左都禦史時,主子便得罪了不少人,旁人尚有把柄可以拿捏,可主子孑然一身,何曾怕過誰?

這珠串在護國寺開過光,有平心化煞的效用,尤其心中殺意壓制不住的時候,主子便會將這珠串纏在手中摩挲。

淩硯頓覺背脊發涼,俯身叩首:“是屬下自作主張,請大人責罰!”

他雖未取殷重玉的性命,卻也廢了他執鞭的那只手,向來養尊處優的世子爺就算不死也得折去半條命。

何況他大興土木侵占良田,人證物證俱全,這回就算是陛下也護不住他。

進了詔獄還是落到主子手裏,怎麽個死法,皆由主子定奪。

只是此舉,恐難消主子心中的怒意。

良久之後,謝昶閉上眼睛,冷冷開口:“下去領罰。”

“是!”淩硯反倒松了口氣,趕忙應聲出去了。

屋內頓時陷入死一般的沉寂,謝昶沉默了好一會,擡眼問宿酈:“姑娘的背景查清楚了?”

宿酈早已做好了回話的心理準備:“照大人的吩咐,姑娘的那三名仆從現已押到暗牢受審,那個叫銀簾的丫鬟才看到刑具就嚇得和盤托出了,姑娘失蹤這些年……”他頓了頓,掀眸看了眼上首,又很快垂下,“其實是被揚州瓊園的掌櫃收養,這八年一直生活在瓊園。”

謝昶沉默地聽著,心內隱隱猜到幾分,卻還是冷聲質問:“瓊園是何地?”

宿酈知曉他從不涉足風月場所,不得已解釋道:“早幾年江南鹽商富甲天下,對小妾美姬的需求也日漸膨脹,牙婆鴇母看中這裏頭的商機,便從那些賤賣女兒的貧苦人家手裏挑一些資質難得的幼女自小培養,琴棋書畫樣樣不落,等到瘦馬長成,再以高價賣給那些富貴人家做妾。這瓊園,就是專門調-教瘦馬的地方。”

“瘦馬……”謝昶口中咀嚼著這兩個字,眼底的怒火隱隱有燎原之勢,只是壓制著,沒有立刻表現出來。

他本以為她只是被一戶普通人家收養,沒想到竟然是那種地方。

宿酈見他指節泛白,手中的佛珠幾近捏碎,嚇得趕忙補充:“不過那仆婦說了,姑娘性子乖順,在瓊園從沒讓她吃過苦頭。”

謝昶冷冷一笑:“是麽?”

她吃沒吃過苦,世上沒人比他更清楚。

至少離開他身邊的那一年,皮肉之傷不在少數。

甚至有很長一段時間,謝昶的精神都是昏昏沉沉的。

連他都險些撐不過去,謝昶根本無法想象小姑娘經歷了什麽。

再聯想起今日她所受之罪,這些人就算死上千回也難消他心頭之恨!

宿酈又將姑娘進京的緣由一一細說,最後暗自籲了口氣:“好在姑娘還是完璧之身,沒有被人糟蹋。今日也幸虧您發現及時,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只是……”

他頓了頓,然後小心翼翼地擡頭,“梁王府人多眼雜,今日不少賓客都親眼看到主子從梁王世子房中奪人,眾口鑠金,加之梁王愛子心切,謠言上暗暗推波助瀾,現在外頭都在傳您……奪人愛妾,好在今日咱們安排百姓上門鬧事,梁王無暇顧及,但明日上朝,梁王必會借題發揮,都察院有他的人,那群言官逮到機會豈能輕易放過。”

今日他們原本的計劃,便是安排被殷重玉強占良田屋舍的百姓趁著梁王壽宴百官聚集,到梁王府討個說法,有謝昶坐鎮,梁王便不能輕描淡寫地將此事揭過去。

沒曾想壽宴上竟讓他陰差陽錯找到了阿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