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5章(第2/2頁)

因此仆役上下打量幾眼,大聲呵斥他後退,退到人群裏去。

“沒見著好東西是不是?”胖仆役罵道,“這都是我家主君擊破陸廉所得!看瞎了你的眼睛你也摸不到!”

那人沒吭聲,還在那裏盯著看。

他身後有一群人,也在伸長脖子圍著看。

車隊一眼望不到尾,上面裝滿箱籠。

每一輛車都要在門口停下,等仆役將一只只箱子搬進去。

有仆役不小心摔了一跤,一聲悶響,那只摔在地上的箱子就敞開了蓋。

圍觀群眾們驚呼一聲。

箱子裏裝的像是水,又像是光,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可是離近了看才發現,那是一匹匹華美無比的綢緞。

那個瘦幹兒又上前一步。

那些運戰利品回來的仆役立刻瞪起了眼睛。

“你這賊人!好大的狗膽!連我們許家的東西也敢——”胖仆役上前正準備給他一腳時,那根拐杖突然劈頭蓋臉地砸了下來!

……場面原本可以並不混亂的。

以他許家的聲勢,敢對仆役動手的人,別說黔首,哪怕是個尋常士人,那也是必須打死算完的。

因此那一大群許攸家的仆役頃刻就將那個人淹沒了。

光天化日,就在鄴城的街頭,他們就是要打死這個人給大家看看!

那烏泱泱的一群人頭湊過去,忽然“哄!”的一下都炸開了!

許家所有人都在後退,有人是自己往後退,有人還有三分不服氣,被別人扯著後退,還有人尖叫起來!

“審公!審公!”

身上有幾個鞋印兒的審配冷冷地看了他們一圈,又看了看那一堆箱籠,還有那匹錦緞。

那正是他夫人最心疼的一只箱子,裏面裝的錦緞幾十萬金也未必能買得到。

但都被審配果決地送走,充作軍資了。

現在原封不動地又被送回來,連箱籠上刻著的“審”字都不曾擦掉啊!要說這是戰利品,還是陸廉的戰利品?!

他們就沒聽說過,那個殺豬出身的女將窮得整天在和自己手下的文官武將們互相刮嗎!她會有這樣一車接一車的綢緞,一車結一車的銀錢,一車接一車的金珠美玉嗎?!

要說這些都是許攸自己的犒賞和祿米,那就更是無稽之談——審配就是鎮守鄴城,負責軍需錢糧這些事的!

審配憤怒得頭發都要豎起來,可就在許家人匆匆忙忙跑出來迎客時,他已經帶著身上的鞋印兒走了。

一條街的人都在注視著這一幕,一條街的人都在竊竊私語。

後方發生了什麽,別說陸懸魚和陸白不知道,連許攸都不知道。

他聽說審榮戰死之後,很是嗟嘆了一陣。

那傻小子雖然不是什麽領兵的材料,但只要老實,就夠用,剩下的事交給那些偏將,他穩坐中軍,等著功勞就是。

他有了一份功勞,審配那裏就有一份人情,許攸撈錢就可以撈得更加快樂,家裏人的生活質量也就更上一層樓。

至於要不要告誡他們低調點,謹慎點,規矩點,不要張狂,不要驕縱,不要仗勢欺人……

……怎麽可能?許攸就不是一個謹慎低調的人啊!

所以他根本沒把後方的事放在心上,他很忙,一心都在怎麽困死陸廉這裏,順帶煩惱一下自己的信寫晚了,負責接任審榮的人選到底不是他所選的那一個。

……當然,新來的那個人要論打仗也挺靠譜。

……但許攸沒辦法喜歡他。

那也是個看起來有點像審榮的青年,但比他更俊美,似乎也更文弱。

士兵們有些想不到他穿甲的樣子,然而當他穿上鐵甲時,他們又覺得他的確是個很有氣勢的人。

他還很勤勞,當他接手了這支軍隊後,立刻不眠不休地開始處理軍中庶務,檢查營寨、兵刃、鎧甲、士兵的狀況,以及攻城器械的質量。

在這些工作都結束後,這位統帥站在距離範城一裏之外的地方,微笑著仰起頭,注視著那座他曾經攻破過的城池。

“許將軍曾造了些沖車雲梯?”

“是。”

“再造。”

偏將一瞬間驚呆了。

荀諶忍不住笑了。

“怕什麽,”他說道,“反正花的都是審正南的家私,咱們好歹將倉亭津打下來,豈不比許子遠更對得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