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第2/2頁)

陸懸魚曾與太史慈講過“營嘯”之事,她那時營中其實只有幾十個人,因為一點壓力,便突然半夜驚嘯,互相砍殺起來。

他每每聽起來都覺得匪夷所思。

雖然匪夷所思,但被他記在心裏,並且今夜準備試一試。

盡管沒有得到臧霸的回信,但孫觀用過牛酒後,入睡時心情仍然是極為輕松的,他現下與吳敦合兵一處,縱不能奪了下邳,五千余眾足可自保,無論如何也不必懼怕陸廉這支兵馬。

因此聽到呼嘯尖叫聲時,他只覺仍在夢中,不必在意。

但那金戈喊殺聲越來越近,火光也越來越盛,於是他的夢境變得紅彤彤一片,令他不得不心生驚懼,猛地睜眼!

他的親兵亦是那時沖進營中的!

“將軍!有敵襲!營中起火,四處大亂!”

起火?怎會起火?!他茫茫然地下榻,光著腳跑出帳,正見到這一副人間慘象!

他的士兵們慘叫著,哀嚎著,四處奔逃,互相踐踏,甚至互相撕咬!

而吳敦的營寨比他的還要慘!

孫觀尚算小心,軍紀雖不嚴明,士兵在營中卻還要收繳武器的,但吳敦的營寨中,士兵們的武器是放在自己身邊的!

這有些山賊風氣,臧霸也曾經提醒過幾次,但吳敦根本不在意,他反而覺得這樣一待敵襲,士兵豈不是能很快便有所反應?

但他萬萬沒想到,那些士兵們拎了武器之後,在火光與恐懼中四處奔逃,見到前面有擋路的人,也不管是敵是友,是同睡一個帳篷的同袍,反正火光昏暗看不清,只要一刀捅下去便好!只要一刀下去,便有了生路!

太史慈騎在馬上,往返於營外,冷冷地看著那一幕,偶爾有士兵逃出,便一箭射殺。他以二百騎兵沖營,驚擾敵軍後,再派那數百精兵沖進去砍殺,如同圍剿羊群的群狼一般,將這數量遠超於他的泰山寇撕咬得皮開肉綻,血肉橫飛!

陶謙太過仁慈,劉使君也太過仁慈,他那位劍術卓絕的賢弟——現在是他的主君了——也太過仁慈,放任徐州境內鼠輩橫行,這樣的心性,這樣的膽量,竟也敢動下邳的主意!

這場戰鬥自子時開始,天亮時基本結束了。

孫觀為他所擄,但吳敦不知去向,太史慈原本以為他逃了,不過在打掃戰場,收繳戰利品時,還是找到了這位泰山寇首領一部分的屍首。

“子義將軍……”一位營中文官小心翼翼地湊上前來,“臧霸知道將軍如此行事,恐怕會記恨將軍,萬一……”

“他若想來,來便是了。”太史慈很是珍惜地摸了摸自己新長出來的這把美須髯,“若他原本能使一萬兵馬來打我,現下可只剩六千了。”

那三千余人昨夜已入他彀中,逃出去千余兵馬已經是他不擅征戰,用兵太過小心謹慎的教訓。

如果換陸懸魚來呢?

太史慈想了一下,忽然打了一個冷戰。

在太史慈大破孫觀吳敦的那天夜裏,孫觀的信仍舊擺在臧霸的案幾上。

他已經猶豫了很久。

……其實他也已經做了很久的噩夢。

呂布盔明甲亮地兵臨城下的畫面,時不時就會出現在他的夢中。

劉備尚與呂布有那麽一絲半毫的恩情,他臧霸對呂布來說算什麽呢?他若當真奪了下邳,難保不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若是呂布得了徐州,臧霸想了一想,也打了個冷戰。

“將軍可欲出兵?”

“你不是說……”他說,“這附近多了許多,多了許多兗州人嗎?”

“是,”那位部將小心地說道,“聽說是張邈的商隊。”

“張邈張超兄弟與陳宮交厚,又是跟隨呂布至此,我豈能不懂其中之意?”臧霸恨恨地說道,“呂布那狗賊圖謀下邳是真,圖謀東海必定也是真!”

“將軍,也未必……”

臧霸不願意再聽下去了。

他坐守東海,劉備待他也十分客氣,他為什麽要連結了泰山寇,去為呂布賣命?尤其是那一日……他思前想後,覺得這必定是郭嘉之計,要挑動他與呂布互相攻伐!這樣曹操才能坐收漁翁之利!

“閉城!閉城!”他罵了一句,“不許放那些兗州人進城!我自過我的日子,看他們能待我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