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會逃婚了吧!

蕭令弈不想在湛宸眼前露怯,於是舒展身體,手也回抱住湛宸,真心道:“你是這世上我唯一不怕之人。”

人心醜陋,蕭令弈前世受盡迫害,重活一回仍心有余悸,但對於湛宸,他看過湛宸最脆弱的時候,知道這個男人再壞,心地始終是軟的,他有野心,但同時原則分明,底線清晰。他殺人不眨眼,可殺的都是該死之人,那些人千刀萬剮也不足惜。

他是唯一一個為死去的蕭令弈落淚的人,哪怕這只是因為失去了一個完美替身,但那滴淚那樣滾燙,足以證明他不是冷心冷血之人。

這就很夠蕭令弈賭贏這一世了,所以他真的不怕,只是還未習慣與湛宸從敵對的關系驟然跨越到夫妻,以及替代品的身份。

湛宸聽他這樣說,眼底有了幾分淺薄的笑意,他的手又大又暖,貼在蕭令弈的背上,蕭令弈放松下來,趴在湛宸肩上,看到淮王府的長隨武將彪棋,單手把狼狽亂叫的安齊英舉起來,扔廢物一樣扔進了內院的湖裏去,濺起一片水花。

後院的熱鬧前廳的賓客都知道了,他們中不乏位高德重之人,卻沒有人在此時站出來給狼狽的安齊英說一句話,為侯府撿起一點體面,他們誰也不敢開罪淮王府。

湛宸抱著蕭令弈走出永安侯府時,宴會上無論何等官宦貴族,見湛宸皆俯首跪地,高呼:“參見淮王殿下!”

他們顯然不認蕭令弈這個“淮王妃”,親眼見過蕭令弈本人後,便是議論那點人盡皆知的事兒:“神韻確實有幾分像虞家那位公子啊,難怪王爺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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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令弈是被湛宸抱進淮王府的,王府的賓客比侯府多出了兩倍不止。

熱熱鬧鬧的議論聲此起彼伏,總有那麽幾句刺耳的在譏諷一國皇子居然甘願為人替身這件事。

蕭令弈昏昏沉沉間,也聽了幾句入耳,若是前世,他能氣得吐血,重來一回,這些話已對他構不成任何傷害。

體會過透骨的身心劇痛後,這種言語上的淩虐當真是微不足道了。

他不知不覺睡了過去,再醒來時,已經躺在王府新房的大床上。

嘴裏有一股清淡又陌生的藥味,他下意識警覺,身體緊繃起來,第一個念頭是有人在他睡著時給他灌了毒。這種事他不是沒經歷過,初來北微那兩年,他被養在冷僻的宮殿裏,半夜迷迷糊糊間,有個老太監撬開他的牙關往他嘴裏倒苦澀的藥汁,他掙紮時依然嗆了幾口入喉,火燒一般的劇痛席卷全身,險些死在那個夜裏。

一個戰敗國送來的質子,沒有人會珍視,這些年他如同草芥,北微人人可以踐踏,但又怎麽都踩不死,倔強的狼狽的活在這個陌生的國度。直到湛宇出手照顧,情況才好轉起來,至少夜裏能睡個安穩覺,如今他看清了湛宇的醜陋面目,只能更加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戰戰兢兢。

直到從床上坐起身,察覺到四肢乏力的昏沉之感消失無蹤,視野清晰許多,比起被服毒,更像是……服了一劑藥到病除的良藥。

他疑惑之際,房門從外面打開,進來一位腰纏紅綢的女使,女使一身王府仆人的穿衣制式,恭敬地朝蕭令弈行了一禮:“質子殿下,前廳賓客多,王爺還要小半個時辰才會回房,王爺怕您餓,特意讓奴婢來送些糕點。”

女使雖然恭恭敬敬,卻並不稱蕭令弈為“王妃”。

皇城人盡皆知,淮王真心喜歡的只有虞白月,虞白月若活著,他就是淮王府唯一的王妃,虞白月死了,這王妃的位置也輪不到一個替代品來坐,更何況這個替代品還是個戰敗國獻上的質子呢?

今日這場婚事,沒有行過正式的成婚大禮,這也是皇帝的意思,他雖然下了旨意賜婚,卻又明令上下,不必把淮王府這樁婚事看得太重。

於是王府的婚禮雖辦得盛大,卻略過了最重要的幾處大禮。

皇室是這個態度,所有人也都下意識地看輕蕭令弈,只是王府的女使還知道顧著今日大婚的體面,禮數才給得周到。

蕭令弈心知肚明,也無意計較。

六個小丫鬟各自端了一盤點心放到桌上,一眼看過去,糕點精致,未見重樣。

女使送完糕點,便要退下,蕭令弈叫住她問:“方才可有其他人來過?”

女使道:“王爺曾讓太醫院的虞太醫為您開了一劑退熱生血的藥,您昏睡時,王爺親自喂您喝下的。”

蕭令弈:“……”

他摸了摸唇角,原來如此。

昏睡時被灌下的不是毒,是藥。

湛宸居然親自喂他喝藥——看來他確實是在愛屋及烏。

“侯府送親的隊伍裏,可有一個叫樂竹的?”

樂竹自小跟在蕭令弈身邊,蕭令弈入北微為質後,身邊只有樂竹相伴。

他擔心樂竹被落在侯府,若真如此,樂竹的日子不會好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