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第2/3頁)

他們倆根本就事先認識。

陳新哲看見賀橋在池雪焰面前不加掩飾的反應,當即意識到他們之間的關系,肯定也與表象不同。

後方傳來車輛不耐煩的喇叭聲,得心應手地扮演著暴發戶角色的年輕人抓緊時間,語速極快地說道:“哥,我覺得我是該送份結婚禮物的,這次咱們改成二八分?”

“不用。”賀橋笑了笑,收回視線,“照舊。”

聞言,陳新哲不再客氣,露出一口白牙,頗為坦率地笑道:“好嘞,謝謝哥,新婚快樂,百年好合!”

他機靈地後退一步,朝兩人揮揮手,目送著跑車揚長而去,又成了那幅上趕著獻殷勤的油滑模樣。

夏夜的風呼嘯而過。

池雪焰握著方向盤,問身邊互換了位置的愛人:“你輸給他的那輛車,是不是賀霄給你買的?”

賀橋應聲:“是。”

那麽上次輸給陳新哲的東西自然也是。

他正在將那些以寵愛為名的饋贈,借別人的手,不動聲色地換成來日或許能握在手中的武器。

池雪焰不再問,專心注視著前方的道路,眸中落滿斑斕的夜燈。

他忽然覺得,身邊的這個賀橋分明比他更有反派的氣質。

火焰紅的跑車在別墅外停下。

池雪焰熄了火,側眸問他:“照理來說,我是不是該送你進去,再跟叔叔阿姨解釋一下事情經過?”

“很晚了,你開著它回去休息吧。”賀橋搖搖頭,“我會解釋。”

池雪焰猜到他大概已經有了方案,便不再堅持。

賀橋用左手推開門,正要下車時,動作微微停頓,回眸看向他。

“我知道他會帶陳新哲來。”賀橋誠實地開口,似乎在道歉,“但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你。”

“我也不知道你會跟他動手。”池雪焰語氣隨意,“那我們算是扯平了?”

聽著他輕松的口吻,賀橋沉默了一會兒,立在車旁邊輕聲問:“你介意我拿這件事借題發揮麽?”

這個問題讓池雪焰笑了起來。

他看著賀橋被包裹得很嚴實的右手,真心實意地感慨道:“你應該要有一段時間不能剝堅果了。”

除了幼年時會給他剝糖炒栗子的父母,賀橋是第一個這樣做的人。

唇齒間仿佛還殘留著那種醇厚馥郁的香氣。

“記得叫人來取車。”池雪焰重新發動跑車,朝他揮了揮手,語氣愉悅地道別,“玩得開心。”

賀橋靜靜地目送他遠去。

他走進家門後,最先聽見的就是盛小月的驚呼:“哎,你手怎麽了!在哪受傷了?”

“小傷,沒什麽事。”他沒什麽表情地搖搖頭,“不小心弄的。”

接下來,他草草地與母親道了晚安,徑直走進自己的房間,看起來並沒有談論傷口的心情。

直到第二天,盛小月從賀霄那裏得知了昨晚發生的事。

她憂心忡忡地敲響兒子的房門:“我叫了醫生來,讓他給你看看手好不好?”

賀橋打開門,看起來精神不是很好,回絕道:“小池已經幫我處理過了,只是小傷。”

“我都忘了,小池也是醫生。”盛小月稍稍放下心來,趁這個機會問道,“昨天小池沒受傷吧?我聽說他也動手了是不是?”

“他沒事。”

“沒事就好。”說著,盛小月漂亮的眸子裏浮現出一層怒氣,“我已經跟你爸說了,那小子真是亂來,虧我還以為你們關系很好……”

“媽,這樣沒有用。”賀橋打斷了母親天真的話語,苦笑一聲,“如果只是你們幫我教訓他,一點意義也沒有。”

盛小月茫然地擡頭,看著似乎在一夜之間成熟了許多的兒子。

“在他們眼裏,我是賀淮禮的兒子,是賀霄的弟弟,唯獨不是賀橋。”他的聲音裏帶著沉郁的氣息,“不會有人真正尊重我,因為離了你們,我誰都不是。”

“媽,我應該長大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樣胡鬧下去。”

他最後說:“我想做賀橋,沒有前綴的賀橋。”

陡然靜止的空氣裏,手上層層疊疊的紗布被日色浸沒,像耀眼的白雪,深處卻滲出隱隱的紅痕。

愛與恨都擁有能讓人改變自我的力量。

在這一刻,他選中了愛作為再恰當不過的催化劑。

當天晚上,賀淮禮又一次罕見地早早回家,一家四口共進晚餐。

對於小兒子與人閃婚後發生的改變,賀淮禮並不意外,這是人之常情。

“如果你想來公司,有兩種方式。”他沉穩地開口,“一種是在集團總部掛個職,跟在高管們身邊觀察學習,會輕松一些。”

“另一種是像你哥一樣,從基礎的職位做起,在不同部門間輪崗,從底層開始往上熟悉業務。”

等他說完,賀橋毫不猶豫地回答:“我選第二種。”

他的表情裏透著顯而易見的認真與堅定,倒是讓賀淮禮頗感欣慰,正要再提醒一番這種方式的辛苦,旁聽的賀霄及時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