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小招捏著手中那封信, 那甚至不能算是一封信,只能叫一個紙條,有些遲疑的遞了過去。

“姑娘, 要不你還是別看了。”

白歌沒說話,接過紙條展開,上面一行小字,內容也很簡單。

明日申時後院小佛堂。

白歌的眉逐漸皺了起來, 她能明白這張字條裏的意思, 卻想不通, 他為什麽會忽然聯系她。

後院的那個小佛堂她去過兩次, 卻不知道裴桓要怎麽進去。

“姑娘, 裴公子說什麽了?”

小招有些著急的道。

白歌將那字條隨手泡在桌上的茶杯裏,看著那墨跡氤開,再看不出字跡內容,才開口道:“他約我明日在後院小佛堂見面。”

小招皺著眉道:“姑娘, 你不會真的要去見他吧,如今裴公子和你——”

她說了一半小心的看了白歌一眼,“如果謝大人知道了, 怕是不好。”

白歌想了想道:“這紙條能到你手裏,就證明這莊子上有人幫他, 明日我就說去小佛堂祈福, 應該不會被人知道的。”

小招還是不放心:“可是萬一——”

白歌搖搖頭:“我總要知道他到底為什麽要見我的。”

第二天,白歌表現的與往常並沒有什麽不同。

起床後吃飯, 騎馬, 回來下棋, 然後讓小招準備了些貢品, 準備去小佛堂禮佛。

來到小佛堂門口, 白歌用很平常的口吻對小招道:“你就留在門口吧,我想自己在佛堂裏待一會兒。”

小招有些擔憂的看了她一眼,點頭應了。

白歌進去反手將門關好,打量了一眼四周,接著走到佛像前,點了柱香,閉眼叩拜。

“白歌。”

有些熟悉又陌生的男聲響起,她心中微微一顫,睜開眼睛。

佛像後面,一個莊子上小廝打扮的人走了出來,正是裴桓。

白歌從蒲團上站起身,望著他。

與上一次見面相比,他好像是高了些,也瘦了些,臉頰有些凹陷下去,更突出了男子的輪廓。

很顯然,他已不再是個少年,而是一個真正的男人。

裴桓喚了她一聲,也沒有再說話,兩人之間有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卻誰也沒動。

最終,白歌首先打破了這種沉默詭異的氛圍。

“你是怎麽進來的?”

裴桓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平靜下來。

“這處莊子並不是謝塵的產業,而是袁家的,我買通了一個袁家的管事,讓他幫忙混了進來。”

白歌一時無言,只能點點頭,竟不知道再說些什麽。

這兩年間,發生了太多的事情,仿若王母玉釵劃出的銀河,將兩人完全分隔開來,再見面,竟是相對無言。

裴桓倒是緩了過來,找回了理智,他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於是直接道:“我今日冒險前來,是有事情想要告訴你。”

白歌看著他,沒說話。

裴桓道:“你可知道陛下已經給謝塵與內閣大臣宋昌的女兒賜婚了?”

白歌心中一跳,竟沒來由的有一絲慌亂。

她看向裴桓,輕抿了一下唇:“什麽時候的事。”

裴桓也看著她,探究著她的神情:“去年夏天的事,就在謝老夫人病重之時。”

白歌回想了一下,忽然有些想笑,那不就是自己搬來莊子上住的時候麽,還特意找了一個不是他名下的莊子。這般費盡心思的瞞著自己,倒是不容易。

裴桓接著道:“你可想過離開他?”

白歌愣了一下,想了想道:“我沒想過。”

這次輪到裴桓愣住了,他怎麽也沒想到白歌會有這樣的回答。

“他對你從沒有過真心,之前便是利用你,之後若是他娶了那宋家小姐,你可還有容身之處。”

白歌看著他幾乎是驚愕的神色,搖了搖頭:“子辰哥哥,之前真的沒想過,現在想了有何用,離開他,我能去哪?”

裴桓急道:“天下之大,何處去不得!”

白歌有些無奈的笑笑:“戚家是罪臣,我在身份上已是個死人了。”

裴桓這才想到,如今的白歌,怕是天下之大,卻無容身之處的。

白歌笑容裏帶上些許諷刺,“不管怎麽說,我在這莊子上過得還算不錯,能過一天便算一天吧,之前在謝府不也是這麽過來的。”

裴桓看著她的笑顏,看著她眼中的譏諷,一時間竟覺得她有些陌生,卻又覺得心疼。

他記憶裏的白歌,不是這樣的,她的笑容總是靈動慧黠,帶著一點江南朦朧的水汽。

白歌見他不說話,又覺得不應該這般態度對他,畢竟這世上,讓她落到這般境地的人很多,可唯有裴桓是最沒有對不起她的人。

她聲音很輕,語氣認真道:“子辰哥哥,你以後不要再管我的事了,你年少有為,金榜題名,日後自有大好的前程,你就當不認識我吧,以後也不要再打聽我的事,我不想連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