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白歌站在原地沒有回頭, 只怕自己是不是出現了什麽幻覺,竟然會在這裏聽見裴桓的聲音。

可緊接著,手臂上傳來一陣力道, 裴桓走過來握住了她的手腕。

“跟我進來。”

白歌被他拽到那個雅間裏,裴桓遞了個看著沉甸甸的錦袋到那小二手裏,小二頓時眉開眼笑的用吉祥話道謝。

裴桓將那小二打發出去,輕輕合上雅間的門, 這才轉身看向白歌。

白歌也正站在桌邊看著他, 目光平靜無瀾, 沒有驚訝也沒有欣喜。

裴桓的心微微一沉, 他上前兩步, 看著那雙清澈的眼睛。

他本不想一見面便是質問,可此時忍了又忍,他還是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你為何不肯據實與我說, 不管怎麽樣,我們可以一起想辦法!”

白歌垂下眸子,語氣淡淡道:“該說的我都已經說了, 你還想知道什麽?”

裴桓修眉微皺,伸手過去握住她細弱的手腕, 拉到兩人中間, 夏衫輕薄的料子順著光潔的肌膚滑落到小臂出,露出水頭略顯粗糙的玉鐲。

還未歷過宦海, 城府尚淺的少年忍不住提高聲調:“那你還帶著這鐲子做什麽, 你若是半點不想以往的情分你為什麽不砸了它?”

白歌往回抽了抽手臂, 卻被裴桓攥住不放, 只能蹙眉看過去。

卻在看見少年微紅的雙眼時, 頓了一下。

她從未見過裴桓這樣的神情,在她的印象中,他是溫潤有禮的,是聰慧早熟的,在淮安一眾學子中備受追捧卻從未驕傲輕狂過,是師長眼中未來可期的俊才,是少女閨中會嬉笑談論的俊秀探花郎。

可此時的裴桓,原本總是盛滿星子的眼睛黯淡了許多,他似是許久沒有睡過好覺了,眼中帶著血絲,下頜出還冒出些許細小的胡茬,平添了兩分狼狽。

白歌與他對視著,她甚至有種錯覺,那雙漂亮的眸子裏好似藏著許多淚,只是不願落下來。

她的心也好像瞬間被泡在一壇苦水裏,澀的發疼。

“我——”

她幾次張了張口,卻都沒能說出什麽來。

到底是不忍,還是總寄了那麽一絲渺茫的希望,她不知道。

裴桓看著少女蒼白的臉和漸漸紅了的眼睛,他不由得松了攥住她腕子的手,就放軟了語氣。

“白歌,你別這樣,你遇到了什麽事,你告訴我,我好歹是禦筆欽點的探花,這些日子我也在京中認識了不少父輩在朝中為官的士子,也拜訪了許多日後的同僚,還有翰林院的學士大人,也很欣賞我。”

他牽住她柔軟纖細的手,略有些急促的語氣,卻也掩不住少年的一腔赤誠。

“你信我白歌,你信我,我一定有辦法幫你的,你給我個機會行嗎?”

白歌略低著頭,少年的手牽著她的,那手掌溫熱有力的包裹住自己的手,她忽然有種被少年保護著的安全感。

她緊咬著下唇,有了一絲動搖。

一個人受著這些晦暗肮臟的事,她不是木頭人,心裏怎麽會不難受不苦,可再苦想到姨娘和裴桓,她總能咬著牙挺著。

可現在,裴桓就站在她面前。

少年的話仿佛是一束光照進她周圍的陰暗,讓她忍不住就產生了一種幻想。

或許,裴桓說的是對的,她至少應該求救試一下。

她一個閨閣女兒沒有能力接觸什麽外面的人,只能任憑家族擺布,可裴桓不同。

如果,真的像他說的那樣,自己是不是就能擺脫被借腹生子的命運,哪怕,就只有那麽一絲希望也好啊。

白歌心中忽然湧上一股勇氣來,她看著裴桓的眼睛,正想開口。

可就在此時,“吱呀”一聲,房門被推開了、

白歌面對著房門,看著突然出現在門外的謝塵,剛剛升起的勇氣瞬間熄滅,一顆心如墜冰窟。

男人俊美的臉上並未有驚訝憤怒,只是冷淡的看著她,利落漂亮的下頜線微不可見的動了動。

裴桓顯然沒想到會有人進來,聽到門開的聲音回身一看,隨即愣了一下。

“謝師?”

謝塵看著站在一處的白歌和裴桓,少年男女與自己不過隔了丈許距離,卻無形間將兩人與自己劃分開來,他好似是一個多余的人。

他的目光在兩人交握的雙手停留了一瞬,聲音低寒:”這是在做什麽?“

白歌仿佛被他的目光燙了一下,頓時縮回了手。

裴桓只皺眉的看著她,忽然拱手作揖對謝塵道:“謝師,此事全是我的錯,與她無關。”

他頓了頓,“是我騙戚姑娘過來的,可我確有不得不這麽做的苦衷,還請謝師諒解。”

謝塵眸色漸冷:“哦?你有什麽苦衷?”

裴桓似是做好了準備,他忽然握住白歌的腕子,露出那只玉鐲道:“學生與戚姑娘乃是多年同窗,早已用這玉鐲定下鴛盟之誼,學生也早就準備要在金榜題名後上戚府提親,如今戚姑娘似遇了難事,又不願告知學生,學生只能出此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