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穿越

聖旨已下,謝芷清與福王的婚期定在次月十五。幾十車的彩禮如流水般湧入國公府,讓人看著艷羨不已。

謝家最終還是被迫乘上了福王的船。勝,則還能繼續延續祖輩榮耀,以從龍之功穩穩立於朝堂;敗,則全族傾覆,賠上幾百人性命。

越是臨近婚期,整個皇城的氣氛便越發劍拔弩張。沿街擺攤的人群少了,各家各戶都減少外出。國公府更是閉門謝客,將絡繹不絕的來訪人群全部擋在門外,家中的公子姑娘們都只能待在屋內。

謝若清的心中總覺得惴惴不安,福王既不是大姐姐的良配,更不是皇位的最佳繼承人。意外去世的太子品德兼優,珠玉在前,福王唯一的籌碼,便只有聖上的寵愛罷了。

可是,行將就木的君主,真的還把控得了整個王朝的大船嗎?

在某個國公爺遲遲不歸的夜晚,兵變終於來了。徹夜不停的廝殺聲帶走了數十萬性命,鮮血流滿皇城,照映著謝家人慘白的面龐。

福王被押解於菜場,秦王為他列出幾百條暴虐罪名。刀起刀落間,這顆曾作威作福的頭顱終是滾落在地。

謝瑾瑜被送回府中時,早已不復國公爺的體面。他只是握住李氏的手,留下兩行濁淚。

府中哭作一團,不少仆役趁亂偷竊主人財物逃跑,往日高貴的公子姑娘們也沒心思追究了。命都要沒了,那些身外之物又有何用?

謝若清拿出早已寫好的遺書,苦笑著揉成一團丟掉。

大公子謝嘉衡屋內,夫人林氏幾乎站立不穩,在丈夫面前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還是由她的陪嫁侍女說出口,夫人想要回娘家看望。

國公府大禍臨頭,這個時候要走,林氏實在無顏面對夫君。可是母親一生無子,她是她唯一的女兒啊!

她的父親亦是朝中高官,母親的外家還是秦王黨,只要能回去,未必沒有從中斡旋的可能。

幸好,幸好,她和謝嘉衡還沒有孩子……

謝嘉衡面上未見惱怒,只是笑著讓她等等。

大約一盞茶功夫,他帶出一封書信交予林氏。

“上次見到你表弟時,他曾向我討教學問,當時我忙於其他事務,回復的很不盡心。此信你帶回去給他吧,祝他早日金榜題名。”

“珍重。”

林氏倉皇坐上馬車,顫顫巍巍地打開謝嘉衡的書信。她在閨中時也算學過幾個字,閱讀起來不算困難。

這上面是謝嘉衡的親筆,不是什麽學問研討,只是一封蓋了他私印的和離書。

林氏以信覆面,淚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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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皇的清算在三日後來臨。

謝家勾結福王,助紂為虐,助其窺伺皇位,罪不容誅,本該滿門抄斬。然聖上仁慈,念其先祖於國大功,特保全謝家其他分支,流三千裏,僅謝瑾瑜一脈賜自盡。

這已經是朝中世家為國公府極力爭取的結果。新皇不滿世家許久,他要強化皇權,謝家就是被立起來的第一塊靶子。

謝家十人聚在一處,最年幼的弟弟謝嘉平一貫是不說話的。其他子女均已到了懂事的年紀,倒也無人哭鬧,只是沉默地對著杯中的毒酒。

謝瑾瑜掩面長嘆:“是我無能,護不住你們。”

“父親不必自責。”謝芷清竟低笑出聲,“時也,命也,不過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謝若清深吸一口氣,在死亡降臨的壓力下,終是把所有的規矩禮儀,體統顧忌都丟到一邊,破口大罵:

“什麽世道,竟如此這般視人命如草芥!不過是會投胎,生在帝王家,就可以為所欲為了嗎!”

“我們謝家世代忠臣,清清白白,落得今日下場,竟是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總有一日,水則載舟,水則覆舟[1]!”

這般大逆不道的言論,也沒人再去賭她的嘴。殺身之禍又如何?他們本來就是要死的人了。

謝若清心中憋了十五年的秘密終於說出口,反正就算別人都把她當妖怪也不怕了,她索性一直說,死前也要說個痛快。

“我想回去畫畫,我還有好多稿子沒交,延遲就拿不到尾款了,那些甲方好變態的。”

“我想喝冰可樂,我想吃炸雞漢堡,我還有好多好多想做的事。我要攢夠錢,買一輛房車去自駕遊,看遍夏國大好河山……”

謝蕙清聽得直想笑:“二姐姐發的是什麽瘋,我們是一個字也聽不懂了。”

“我沒瘋,我說的都是真的,都是真的……”

“反正都是一死,不知道是哪個把我送來的穿越大神,臨死前再讓我做個回家的美夢吧!”

謝若清舉起酒杯,一口飲盡。

在她徹底失去意識前,她看到謝家人人都認命地喝下毒酒。再是一道白光閃過,她的耳邊似有驚慌失措的尖叫,再然後,她就什麽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