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產業初創

七裏坡的宅子建得如火如荼,趙虎頭則在自己家裏折騰起新收的幾位書童。

乳白色的爐甘石被放在石杵裏,三個小孩子正在努力研磨,他們身邊還放著一塊細密的麻布網羅,規定必須磨到能篩過細布的小孔,才算過關。

研磨後的細粉用去了渣的豬板油調和,成為一種粘稠的物質,再由他們一個個放入細小瓷瓶裏,輕輕震蕩後壓平表面,那如玉般的色澤溫潤,看著就很上档次。

趙虎頭伸手指挖了一點點,給他這幾日畫圖而凍傷的指關節塗上一點點。

嗯,可能是心理作用,他覺得凍傷處不是那麽癢了。

“拿兩瓶給七裏坡的佃戶試用,剩下的收起來,渤海封凍之前,高麗的商隊應該還會來一次,到時就一起打包給他,正好連西瓜霜一起。”趙虎頭這樣吩咐山水。

山水自是應了,還拿出一只裹了廢紙的碳筆,認真記在隨身攜帶的本子上。

“羊毛的事情,你辦得如何了?”趙虎頭又問。

“回公子的話,婢子去打聽過了,如今河東、河西所養,畢是大尾羊,此羊唐時自康居、大食傳來,尾長脂美,其毛柔軟,一年三剪,做為氈毯,多銷往遼地,我朝所用不多。”山水做事非常周全,還從隨身的荷包裏拿出一把羊毛,遞給了公子。

趙虎頭認真觀察了這羊毛,長有三寸,上邊的沾著一點泥土,顏色灰黃,帶著一股重重的氣味,但很細,是長毛羊沒錯了。

“我朝不用氈毯的麽?”他好奇地問了一句。

“甚少,宮掖之中,多是燒有地龍,毯物多是北方帳篷門遮禦寒所用,價格不菲,我朝有富人少用,貧者無錢難買。平日裏,多是用於禮佛毯,或者是用於坐墊,倒是……”山水說到這,突然想起一事,“我母親是秦州人,曾聽她談起,陜西路的涇州,能拈細絨為線,織成絨毛布匹,稱之為絳,一匹作價四百貫,對了,公子你有件繈褓便是以此做成。”

趙虎頭一喜:“那你快給找出來!”

山水聽命,去衣箱裏一番翻箱倒櫃,找出一件織有四方花紋,寬有一個平方的繈褓。

不過,在一摸之後,趙虎頭就興趣缺缺:“難怪這麽貴,這不是羊毛,這是羊絨。”

“這,有何區別麽?”一邊的書童好奇地問。

趙虎頭淡淡道:“羊毛就你的頭發,羊絨就像你的汗毛,一個長粗,一個細軟,懂了麽?一個特別多,一個只有一點點。”

書童懂了,謝過公子教導。

“行吧,你去把能買的羊毛都買了,再買一些石碳石灰,等房子修起來了,就讓他們煮毛,海草也別忘記了。”趙虎頭盤起腿,指揮著那個姑娘。

山水低頭做了記錄,嘆息道:“公子,咱們的錢有些不足,至少這個冬天,您還是莫要有新的想法了。”

趙虎頭輕咳了一聲:“嗯,暫時不會了。”

……

七裏坡的建築並沒有維持多久,宋朝建築行業已經開始標準化、規模化,每種木材不同的規格、價格都已經在各家行會有了規矩,只要錢給的夠,他們甚至能在一兩個月內修一個宮廷出來,這次會修久一點,完全是因為主顧要用磚來修,還弄了什麽特別復雜的砂漿,讓人煩躁。

張松是密州的廂軍營造營的一位普通士卒,他本是河西人,但今年黃河又溢出,他只能帶著父母妻兒向東逃亡,不向汴京走,是因為他實在不想再靠近黃河之側了。

住黃河之畔,每年皆有修築河堤的力役便罷了,偏偏這百年來,黃河改道,從遼朝之地入海,朝中的大人們恐遼兵會順水而至,便總是想將黃河改回故道,再至河東入海,卻是三改三敗,耽誤農時、辛苦民夫、又害得河水泛濫,讓他們本就困苦的生活雪上加霜。

這次逃亡入密州,他們這些廂軍都是從流民中招募而來,成軍後,都頭將他們用以應付地方的各種雜役,而在官方的雜役做完後,他們的都頭便會用他們接一些私活,為世家大戶營造宅院。

這種事情,極為辛苦,所得卻極少,但為了活下去,又有什麽選擇呢?

好在家中老幼暫時有了落腳之地,聽說那主戶甚是仁慈,修築了家宅,讓他們可以度過寒冬,家裏那才出生不久的小兒,都為此活了下來。

他又摸了摸懷裏溫熱的錢袋,這是他這個月來存下的軍俸,一共三百錢,他分文未用,就等著年節回家,讓家人能吃些栗米,而不是豆飯。

想到這,他帶著對主家的感激,走到了七裏坡。

然後就被新建的家宅驚到了。

二層高的樓宅,排成兩列,看著就氣勢恢弘,墻上刷了白灰,幹凈整潔,兩排樓層之間,還用大錘夯平,弄出了個十來丈的平壩,其間有木柱支著,正晾曬著許多衣物,地面幹凈,讓他一時不敢步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