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陛下有喜

自從攝政王領兵前往川西後, 揚州城就開始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連綿不絕。

窗外, 天幕灰蒙蒙的, 濃稠得化不開,仿若失去平衡的天平,陰沉沉地朝大地壓下來。

多日沒有收到攝政王報平安的書信, 魏無晏的心也好似被籠罩在一片烏雲下,眉眼間攏著淡淡的愁緒。

薛斐看向倚窗而立的女子。

女子身姿纖纖, 一襲月白色軟煙羅裙如雲靄披在她身上, 雲鬢如墨,柳眉如煙, 瓊鼻紅唇,側顏艷絕, 說不出得明媚妖嬈。

只可惜美人盈盈水眸交織著一絲愁緒,猶如窗外纏綿的細雨, 如煙如霧。

在知曉魏無晏真實身份後,薛斐從起初的震驚到現如今的充滿好奇。

女子的身份雖然貴不可言,性情卻是平易近人,面對她詢問起一個女子是如何在宮中假扮成皇子瞞天過海時, 只是轉過頭, 微微一笑:

“在偌大的宮裏,一個不受寵的皇子,在他人眼中就如一芥草, 一粒塵, 一縷煙那般無足輕重, 無需刻意隱瞞。”

女子語氣平靜, 可話中的內容卻如窗外的天氣, 聽得人渾身發寒。

薛斐竟有一瞬間憐憫起眼前這位至高無上,貴不可言的大魏天子。

她認真答道:“可自從陛下有了攝政王,就不再是孤零零的一芥草,一粒塵或是一縷煙,陛下於攝政王而言,就是整個天地。”

薛斐想到茶館裏的說書人提到攝政王為了解救小皇帝,孤身前往叛軍堡壘救駕,最終君臣二人裏應外合,不僅發現隱藏在荊州的命脈糧倉,還破了固若金湯的堡壘,終成一段佳話。

能夠讓攝政王放棄近在咫尺的皇位,不惜以命相博,足見女子在他心裏的地位,遠勝過讓萬人趨之若鶩的皇位,甚至是自己的性命。

與薛斐閑聊片刻,魏無晏心中那抹惴惴不安的感覺消散了些,她關上窗,款步走至茶桌旁坐下,擡手為對面的女子倒上一盞花茶,盈盈笑道:

“哦,是嗎?在薛大英雄心裏,攝政王不應是奸淫擄掠,無惡不作的狗官嗎?”

聽到魏無晏的打趣之言,薛斐臉上一紅,羞赧道:“陛下莫要再拿我尋開心了,那夜我雖然行事魯莽,口無遮攔,但...但也算得上是救駕心切。”

說完,薛斐下意識想要撓撓頭,卻忘記手臂上纏繞著固定的繃帶,剛想擡起手臂,便疼得齜牙咧嘴。

魏無晏見狀,更是覺得哭笑不得,她將沖泡好的花茶推給薛斐,笑道:“好好好,薛大英雄救駕有功,待朕日後回宮,在退位前,定會對你論功行賞。”

二人閑聊期間,薛錳身披寒露而來,男子面色陰沉,好似打翻的硯台。

他進了屋內,先是對小皇帝行了一禮,隨後出言支走薛斐。

看到薛錳一臉肅然的模樣,魏無晏眉心一跳,關切問道:“薛將軍匆匆趕來,可是收到了攝政王的消息?”

薛錳單膝跪地,擡眸看向端坐在黃花梨圈椅上的女子,自打攝政王領兵出行後,小皇帝食之乏味,本就纖細的身量愈發清瘦,襯得小臉上那對黑眸如麋鹿般清透,此刻關切地望過來,讓他不由覺得喉頭發緊。

他斟酌用詞,緩緩道:“啟稟陛下,攝政王率領的兵馬在幽若谷遭到韃子伏擊,麒麟軍損傷慘重,王爺和大軍困入谷內已有五日...”

薛錳短短一席話,宛若一道驚雷,在魏無晏耳畔炸開。

她身形晃了晃,面色慘白,顫聲問道:“幽若谷不是在川西境內,怎麽會有韃子出現?還有....麒麟軍困於谷中多日,怎麽今日才傳來消息,攝政王呢?他可有受傷?”

面對小皇帝拋來的一長串問題,薛錳面上露出憤然的神色:

“論起此事,全怪新任長興王失察,雲燁對攝政王說驃騎大將軍投靠向韃子,從牢獄內逃出來,還帶著麾下兵馬躲進幽若谷中,於是王爺率領兵馬前往幽若谷搜尋,結果中了韃子的埋伏。不僅如此,長興王還對外封鎖此消息,還是咱們身在川西的伺察發現不對勁,拼死送出來消息。”

聽過薛錳的話,魏無晏濃睫輕顫,她迫使自己冷靜下來,沉聲道:

“攝政王在臨行前,將虎符交給了朕,薛將軍,你拿著虎符,朕再書寫一封調兵令,你即刻前往青州和徐州調遣當地兵馬。切記,荊州的兵馬絕不能動,再加派兵馬守護好納谷糧倉。”

薛錳聞言大喜,想不到攝政王在臨行前將珍貴的虎符交給了小皇帝,他雖已書信在京中坐鎮的竹成文,可調遣來京郊的麒麟軍怎麽也需要個把月,實在是遠水難救近火。

不過在聽過小皇帝的指令後,薛錳面露不解之色,忍不住問道:

“陛下為何要舍近求遠,荊州緊鄰川西,現有三萬兵馬,雖不敵麒麟軍曉勇,但對付困住攝政王的兩萬韃子,還是綽綽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