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貪是不可能貪的。折夕嵐瞬間明白這兩箱子東西是誰送來的了。

此時,她的心裏也開始疑慮重重。

春山出去之後,她跟五夫人道:“……之前來京都的路上,世子爺也送了不少日常穿用的,我以為,這是他看在阿爹的面子上才送的,想要阿爹為雲王府賣命,便也不敢拒絕。”

她眉頭微微蹙起,“我雖然不懂大道理,但也知曉拒絕太過,把自己跟雲王府撇得幹幹凈凈,反而不好。”

“再者,我有私心。阿爹說來姨母這兒,實在是匆忙,我知道姨母是好人,但前路未明,也是害怕過的,即便我沒說過,可也惶恐,如此,若是能得雲王府護著,躲在庇佑之下,也是好事。”

但這是其一,是能告訴五夫人的緣由。其二卻是不能說的,便是她與他之前的相識。那是一段很特殊的日子,雖然相處不久,但因有了他的指點,她的戾氣才慢慢平息。

如此,她覺得也算是知曉他的為人。他人好,耐心,溫和,還喜歡送東西。

當年,她收了他的弓,收了他的書,在他的教導下去努力射箭,聽他說古今雜談,知道了一個更廣闊的世間。其實細細算來,兩人也算是有師徒情誼在的。

所以他的親近,她也沒有覺得太奇怪。可是現在不是以前了。

她已經長大了。

她可以收他騎不回雲州的馬,可以收他的書,刀,因為這些不是旖旎之物,在雲州算不得什麽。

可是頭面裏面的釵子,簪子在雲州卻是男女之間定情用的。

她緊皺眉頭,跟五夫人道:“這不合規矩,我不懂他的意思。”

她倒是沒想過盛長翼對她有男女之情。她也算是拋過三條手絹了,即將要拋第四條,經驗豐富,很是知道男人動情是什麽樣子。

盛長翼跟她相處時,她是看不見思春之心的。

再者,他那般聰慧,定然能知曉他們兩人沒有可能。她不會為妾,他不能娶她為妻。

她便把這層思慮拋掉,再細思就極為恐懼了。

五夫人也在一邊想,她知曉折夕嵐不是一般的姑娘,幹脆直接問道:“雲王世子是不是對你……有所愛慕?”

折夕嵐便又認真分析了一遍,“應當不是。”

五夫人放心了,“我也覺得不是,看著不像。估摸著還是沖你阿爹,可是沖著你阿爹,送這些東西做什麽?看著像是添妝一般。”

這話一出,折夕嵐臉越來越白,五夫人連忙問:“嵐嵐,你怎麽了?在想什麽?”

折夕嵐眉頭越皺越深:“我阿爹是六年前投靠雲王的,這六年裏他一直沒有升官,怎麽好生生的,如今就升官了?且不是雲州,而是青州。”

她心裏打鼓,“是不是——是不是雲王要他去做什麽不好的事情,極為危險,所以才對我如此補償?”

她情不自禁的陰謀論起來,在屋子裏面不安的踱步,“定然是要性命的事情,我阿爹蠢得很——若是雲王曉之大義,他肯定會做的。他都要死了,又愧疚於我,雲王世子送些東西來,他便不會拒絕了。”

“又或者,又或者,雲王問他遺言,他說他想給我一些添妝。”

她的腦海裏突然就冒出來一段過往。那還是阿姐在的時候,阿娘在家裏罵人,阿爹探頭探腦的回來,示意她們姐妹不要說話,然後從袖子裏面掏出了兩朵頭花。

那是他在路上看見的時候買的。他小聲說,“等你們出嫁的時候,阿爹多攢點銀子,給你們買金的,寶石的頭面做嫁妝。”

阿娘正好從裏屋走出來,本是罵人的嘴看見頭花便閉上了,阿爹便又掏出一支桃花簪子給她,討好的笑。

阿娘白了他一眼,接過簪子歡歡喜喜的戴去了。那日,他們家的晚飯也安靜溫馨。

阿姐說,要是阿爹一直這般便好了。但阿爹從未做到。

折夕嵐恨他,也曾跪在神明面前詛咒他去死,但當他真的可能面臨死境的時候,她卻也惶恐。

五夫人見她臉色不好,便趕緊安慰,道:“無事的,等下回見著他,我們便親自問問。”

折夕嵐茫然點了點頭,她說,“姨母,這該怎麽辦?”

五夫人思緒萬千:“你別擔心……咱們也不能直接寫信去問,這般就打草驚蛇了,若是真的,那肯定不能為外人知,咱們的口風要緊。”

“我派人去打探打探,你先別急。”

折夕嵐這時發覺自己實在是渺茫,一股無力感朝著她淹沒,讓她動彈不得。她只能輕輕點頭,“我聽姨母的。”

五夫人嘆氣。好端端的,怎麽突然就這般了。

且這般一來,本要拉著她說說班鳴岐那三個死去未婚妻的事

,現在這種情況也不能說了。

……

而另外一邊,雲王府裏,金蛋送了馬和箱子過去,回來問盛槊,“——世子爺做什麽說謊啊?那箱子裏面的東西是咱們雲王府庫房裏的,可不是折大人的——當時說謊我好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