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第2/3頁)

混進來幹什麽,這種和他完全兩個世界的戰亂地……

他跟蔣勛合作?今天這條路上的圍殺,他參與其中?!還是說他已經學會開槍,對準沈延非的子彈就是他打的!

姜時念無瑕思考,根深蒂固的厭恨和驚懼催動她,一切都是身體最原始的本能,她在沈延非正要舉槍回身的那刻,看見霧裏的影子突兀又動了。

還要開槍?!還有下一次!

她馬上翻身躍起,不知道哪裏來的強韌和敏捷,用纖瘦身體死死擁住沈延非,以自己脊背做擋,連一次呼吸都遠遠不夠的時間裏,第二枚子彈淩空襲來,奔向她的後心。

沈延非視線被遮擋,看不見任何情景,但潛意識早已和她緊密相融,心臟處像被炸毀的劇痛跟她的舉動一起爆發。

他根本沒有考慮,一把抱住她向下錯身躲避,用雙臂嚴密覆蓋住她,卻仍然清晰感覺到她在懷裏輕輕悶哼了一聲,隨即完全安靜下去,不動了。

他周圍太多身影在晃,隨行的眾人已經集體跳下車,迅猛地圍攏在這個殘破的角落前。

還有另一個人,像誤入陌生世界,從慢慢消散的霧裏倉皇地跌爬過來,體力和精神都不支,撲通摔倒,又往起站,想拼命擠進人墻,被圍守的人一腳踹開。

整個天地都在撼動,遠處近處的雜聲逼人癲狂,姜時念溢出的那一下極其微弱的聲音,在沈延非耳中如同洪鐘。

他摟著這一副用盡自己一切來珍惜癡慕的薄薄身骨,手按上她脆弱的後背肩胛,指尖觸到一片濕潤。

粘稠的,溫熱的。

沈延非的呼吸猝不及防消失,目光極短地渙散開。

顫抖從五指開始,蔓延到整條手臂,貫透全身,把他死死釘在這場地獄,如被絞滅神魂。

“穗穗。”

這句呼喚根本沒有發出來,在喉間就已經撚成灰。

耳朵裏一面死寂,一面地動山搖,一個銅墻鐵壁的人要被摧毀,折盡骨頭,鎖上靈魂不得往生,只需要她倒在胸前疼痛呻.吟,再悄無聲息的一刹。

沈延非不顧一切箍著,晃了晃她,眼角充著的重紅幾近外溢,他如履薄冰放開一寸,扶著她的臉,要去看她神情。

她閉著眼,更多表情都遮擋住,但只是一雙垂下去的睫毛,足夠對他刀剮,他吻過她的嘴唇,舌齒,咽喉肺腑,都在失去知覺,手寒戰著去觸摸她鼻尖。

要怎麽結束,怎麽去找她,就算不在人世,那紙婚書也永遠不能失效,上天入地,他總能把人找回來。

如何生死,碰她呼吸之前,他已想完所有。

姜時念悶著的一口氣這時候才終於呼出來,動了一下有些輕微刺疼的右肩,趕緊睜眼,看向面前人。

她應該護住他了,是不是!

姜時念急切地望過去,迎面跌進讓人心驚肉跳的眼睛裏,她以前不知道,血絲會這麽纏上一個人的瞳仁。

“穗穗。”

兩個字,沈延非語不成形。

姜時念慌忙點頭:“我沒事……沒事,好像有一點擦傷,不怎麽疼,衣服很厚。”

沈延非像根本沒聽到,繼續去觸碰她背上那片濕,他擡起,看到是紅,或許不重,很小一片。

他輪廓很深的臉上沒有過多表情,手臂不太靈活,把她抱起來放在地上,看一眼她脊背,她右肩後面被擦過一條痕跡,衣服破了手指那麽長,在皮膚上留下的血痕像一小段指節。

破了。

流血了。

穗穗活著,沒有生命危險。

但她破了,流血了。

“穗穗乖,等我。”

沈延非如同冰封,整個人還浸在某個他不能承受的絕境裏。

“等我幾分鐘。”

姜時念還在狀況外,她確定距離那顆子彈襲來,最多只有十幾秒過去,連無人機炸.彈的煙塵還沒散開,她就緩過來睜眼了,怎麽他……

沈延非緩慢起身,垂著眼簾,一言不發把槍上膛,他前方被自己人圍著,霧氣對面的子彈沒停過,加上視線受阻,已經找不到目標。

他完全無視跌在一邊,滿身傷痕的某個人,筆直地只盯著對面。

黏膩的濕風呼嘯吹過,煙氣嘩然飄蕩,幾個轉眼即逝的空隙裏,那輛陰魂不散跟著的車毫無預兆露出蹤影,後排車窗裏屬於蔣勛的一張臉再無遮蔽,彼此相對的一刻,雙方同時舉槍。

一個病痛纏身,靠著極限藥物才能端起手臂的喪家之犬。

一個不瘋魔不成活的亡命徒。

八年時光,再迎面相對,什麽都沒有改變。

不管當初那個山間雨夜,還是蟄伏十幾天在戰火裏等到的這次對峙,蔣勛當初口中那個“缺愛到人家一個眼神都不給你,你還拼命,比路邊流浪狗都可憐”的人,已經再不是他有資格能夠直視的。

再直面對方,有人恨得寧願同歸於盡,有人愛之深,愈演愈烈,可以無所不用其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