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第4/4頁)

“那些啊。”白婆婆說,“是先生去年扡插的繡球。”

寧秋硯想起了什麽,站在密密麻麻的杆子裏。

去年他就來過溫室農場,但沒有進來過這個小溫室,不知道裏面竟然種了這些。

看到他露出看上去很難過的表情,白婆婆安慰道:“不是死了,是這植物也休眠,都還活得好好的呢。”

“那時候原本只有一株,被先生養得枝繁葉茂的以後,也不知道他從哪裏來了興致突然用來做扡插。”白婆婆拍拍手上的泥土,站起來說,“他還看書,調理土壤的酸堿度,說要試試調劑花球的顏色,調得我這塊地一大半都不能用了,他還答應給我擴建的。”

年夜飯眾人聚在大宅裏。

關子明已經離開了島上,但有兩個關家人新上了島,一大桌人坐得滿滿當當。

康伯今年也吃上了白婆婆做的醪糟雞蛋,一連喝了三碗甜湯,臉都喝得紅撲撲的。

他還要去盛,白婆婆拍他的手:“還吃,少食多餐知不知道,你都多少歲了,明年還想不想吃了?”

島上對“死”字沒有什麽忌諱,雖然在春節裏,但眾人也一點不在意。

見很有威嚴的康伯被白婆子管,大家都在笑。

“好好說話,別打。”康伯也笑著說,“知道我活不了幾年了,還這麽兇。”

白婆婆兇是兇,還是樂呵呵地奪過碗去,幫他盛了一點點,哄小孩似的。

淩醫生對康伯說:“您的身體我最清楚,好得很。不過您還是得千萬保重身體,您要是走了誰來管這麽大一家子?”

康伯就指著常在農場做事的一個漢子說:“關正來管。”

那個叫關正的擺手:“還輪不到我,輪不到我。先生和我都還不熟呢。”

寧秋硯看著這樣親切的一群人,被他們之間的親情氛圍感染。

他們也和他一樣,鮮活地來到這世界上,被關珩照拂著,愛護著。

經歷碌碌一生,化為無窮歲月裏的塵埃,美滿無憾。

寧秋硯離開渡島那天是淩醫生送行,顯然是有話要和他講。

他們在碼頭分別。

寧秋硯下車前淩醫生叫住了他。

寧秋硯沒有戴紅寶石耳釘,大家都注意到了,卻不是每個人都會問。

淩醫生不一樣,他是最早觀察到寧秋硯微妙變化的人,一點點見證寧秋硯的動心、猶豫與躊躇。

他也是最早猜測到關珩心意的人,比陸千闕還要早得多。

“怎麽不找先生?”

淩醫生問。

寧秋硯說:“我不知道。”

想了想,“我不知道把他喚醒以後,能為他做點什麽。”

淩醫生詫愕。

他之所以覺得寧秋硯像小狗狗,給取了外號,除了寧秋硯有一雙狗狗眼之外,就是因為寧秋硯那總是熱切追逐關珩身影的眼神。

單純、真誠而熱烈。

雖然他敏感自卑,守口如瓶,但被那樣的眼神炙烤著的人,很難會不動心,所以會給予他無限的溫柔與寵愛。

淩醫生以為這個陰郁孤寂的故事裏,終於書寫進了童話篇章。

“那你有什麽打算?”淩醫生問道,“你不想見先生了?”

寧秋硯垂眼。

平叔在催了。

寧秋硯只對淩醫生說了一個字:“想。”

就背著包走上了船。

白色船只航行在灰藍色海面,帶著寧秋硯去大海的另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