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第2/2頁）

拼圖室裏也是一切如舊，保持著他上次離開時的樣子，還剩下整整一半的空白沒有填補。

寧秋硯不聲不響地拼了三個小時，脖子發酸，眼睛酸脹。

他用手機看了時間，便下樓去找淩醫生。

淩醫生果然已經在等待了，他們通常都會在這個時候抽血做檢測，或者做簡單的身體評估，而未經關珩允許，淩醫生不可以上三樓。

寧秋硯熟練地挽起袖子，看著淩醫生消毒，針頭刺入皮膚，血液進入細細的管道。

“第一次見你的時候還以為你很叛逆。”淩醫生說。

他看著自己手臂內側的拉丁文紋身，問道：“因為這個嗎？”

“可能吧。”淩醫生笑著說，“沒想到這麽快都最後一次了。”

寧秋硯“嗯”了一聲。

淩醫生道：“你還這麽小，身體雖然還算健康，但還是有些營養不良的。回去以後也別忘了我給你設定的食譜，要好好吃飯，多加鍛煉，個子還能竄一竄。”

寧秋硯說“好”，又說：“我會的。”

淩醫生像是想摸摸他的頭，但最終只是對著他笑了笑。

檢測完成，淩醫生離開沒多久就有傭人來敲門，說是白婆婆找他，寧秋硯以為有什麽要幫忙的，便立刻去了廚房。

白婆婆見了他卻嗔怪道：“中午怎麽不吃飯？你待在三樓，他們也不敢來叫你。”

寧秋硯沒想到這一茬，連忙解釋：“我在樓上拼拼圖。”

“那也要吃飯啊。”白婆婆動作麻利地從鍋裏撈出備料，告訴他，“我讓他們等你下樓了就叫我，可是都這個時間了，來不及做什麽好吃的。”

廚房的整面落地窗外，森林冷杉筆直聳立，光線落在老人布滿疤痕的側臉，鍋裏霧氣蒸騰。

她像看著寧秋硯長大的長輩那樣絮絮叨叨地念著，慈祥可親。

寧秋硯不敢，也不想頂嘴，乖乖地坐在廚房的一張木台面前等待。

不過幾分鐘時間，白婆婆就變魔術似的端上來一碗菌絲雞湯面，面湯澄澈透亮，點綴著幾粒蔥花，香味撲鼻。

她在圍裙上擦擦手：“快吃吧，吃完想幹什麽幹什麽去。這山菌是上次你親手篩選的，吃吃看味道怎麽樣。”

寧秋硯悶聲應了，低著頭把一碗面連湯帶水地吃了幹凈。

吃完後他還想自己收拾，又一次被白婆婆推著往外走：“這裏是我的地盤，哪用你動手。再說我要準備晚飯了，你別在這裏礙手礙腳。”

寧秋硯傻傻在走廊站了幾分鐘，才擡腿往樓上走。

但他再次經過三樓的走廊時，看見那扇雙開門已經打開，而放在地上的植物不見了。他的心重重一跳，來到拼圖室的時候果然看見了關珩。

他詫異道：“關先生……”

關珩這次不再穿著黑袍，而是穿了一件棉麻質地的上衣，仿佛是為了應付這初夏。淺白色的衣料讓關珩看起來更加白了，撚著拼圖塊的指尖幾乎像是透明的，而那雙鳳眸更加幽黑，難以揣測。

“我是不是吵醒您了？”寧秋硯不好意思地問。

“有一點。”關珩滿不經意地說，“放門口那盆植物是幹什麽的？”

寧秋硯朝著關珩的位置走去，習慣性地跪坐在一旁，不敢離得太近：“那是繡球，是我帶來島上的。”

關珩說：“我知道，島上沒有。”

等著他的下一句解釋。

寧秋硯說出自己帶它來的原因：“繡球喜歡潮濕的地方，也不太需要強烈日照。它很適合在這裏生長，開出的花也會很漂亮。您不太用得著怎麽費心管它，每年施兩次肥就行。”

關珩問：“所以，是送給我的？”

“嗯。”寧秋硯道，“您不是不太想要出去嗎？我就在網上買了它，苗是南方花圃裏的。我還在我家樓下的樹根底下挖了土。”他頓了頓，“是霧桐的土。”

這樣的話，關珩就能擁有一樣真正來自外面世界的東西了。

還是有生命的那種，可以持續生長，不會被消耗掉。

關珩注視他幾秒，問道：“為什麽送這個？”

“我上次聽康爺爺說渡島其實沒有夏天，最熱的時候也不過和現在的氣溫差不多。”

寧秋硯知道自己理由其實有些幼稚，但是他還是一股腦兒地說了。

“這種繡球的名字叫無盡夏，花期持續整個夏天。”

“我希望您能通過它，看見外面的世界和夏天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