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第2/3頁)

寧秋硯平靜地說:“我不賣房子。”

女人笑道:“別說孩子氣的話啦,你不賣房子哪裏來的錢念大學?我們的錢倒是沒關系,你可以慢慢還,姨媽又不是外人。只是你也知道弟弟妹妹也要上學,姨媽和姨夫沒有別的能力供養你……”

寧秋硯垂著睫毛:“我會盡快把錢還給你們的。”

電話那頭又說了一些客套話。

真實的含義寧秋硯能理解。

他又說了一遍:“我會盡快還錢的。”

電話掛斷了。

*

蘇見洲來得比預計時間晚一些。

寧秋硯戴著往常那頂黑色毛線帽坐在打烊的N°門口,他好像瘦了些,身上穿著厚實的羽絨服,一只手揣在兜裏,叼著吸管喝一瓶老板給的熱牛奶。

酒吧裏有熱牛奶這件事,和寧秋硯在夜場打工這件事有同樣程度的可笑。

蘇見洲遠遠地就看見了他,喊了一聲。

寧秋硯臉只有巴掌大,眼睛圓圓的,表情有一點懵。

走近了,才發現他果不其然又在聽歌。

“新耳機?”蘇見洲從他耳朵裏拿掉一只,“壞掉的那副終於舍得換了?”

寧秋硯把耳機拿回來,臉上一熱:“別人送的。”

接受別人的禮物總讓他覺得不好意思,蘇見洲之前就說過要給他賣新的耳機,是他自己不肯要。

他跳下台階,把牛奶瓶放到地上,第二天有人回收。

回頭看見蘇見洲表情玩味,只好補充了一句:“去渡島獻血的時候,關先生送的。”

蘇見洲開玩笑般說了句:“你的捐助對象果然很壕。”

他們肩並著肩走在深夜的廣場,都穿得很厚。

像兩個行走的面包人。

他們去了常去的燒烤攤,面對面坐在帳篷裏。

老板說很久沒見到他們了,附贈幾瓶啤酒請他們喝。

“感覺怎麽樣?有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蘇見洲問起獻血的事,又說,“臉這麽臭。”

蘇見洲比他大幾歲,兩人是在一個老師那裏學琴時認識的,已經認識差不多十年了。這些年除了蘇見洲放棄學琴去念醫學院的時候,幾乎是一起長大的。

比起朋友,蘇見洲更像是哥哥。

寧秋硯認為有些事無關緊要,或者說了也沒有用。

他沒有提那個帶手銬的男孩,也沒有提自己被槍聲嚇得差點掉進湖裏和曾在獻血時斷片的事,畢竟說了也只能引起不必要的擔心。

“那裏的人都很好,很有禮貌。”他說了管家康伯,還有淩醫生,“他們沒有把我當成一個賣血的。”

蘇見洲皺起眉:“你本來就不是。”

寧秋硯想起那一大堆送來食物和營養品,說:“我是的。”

蘇見洲說:“那關珩呢?你見到他了?”

寧秋硯心輕輕地亂跳了一下。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有這樣的反應。

他說:“嗯。”

蘇見洲又問:“怎麽樣,他長得是不是和照片上一樣啊?”

那照片在網上瘋傳過一陣,寧秋硯接到渡島的聯系郵件時,還和蘇見洲一起討論過關珩本人會不會完全不是照片上的樣子。

寧秋硯說關珩比照片上要好看很多。

蘇見洲感嘆了幾句,說關珩真是不幸,老天給了他財富與美貌,卻沒有給他健康。

有的血液病患者,終其一生都與病魔做抗爭。

有的,則康復後再復發,希望殆盡。

只有很少的一部分,能在抗爭中勝利,重新獲得健康的身體。

關珩蒼白的臉色,讓寧秋硯沒有辦法對蘇見洲的話進行反駁。

蘇見洲點了菜,又問他關珩這個人怎麽樣:“和你說的管家他們一樣好?還是高高在上,不食人間煙火的富二代啊?”

任何人腦補關珩,可能都會這樣認為。

寧秋硯搖搖頭:“他不一樣。”

關珩是不是富二代這點寧秋硯並不清楚,他們雖然見過面,但實際上他對關珩一無所知。關珩的確不像大眾想象的那樣,可是也並不平易近人,寧秋硯找不到很好的形容。

現在回憶起來在關珩房間裏他們單獨說的那些話,那些具有強烈暗示意味的句子,當時不覺得有什麽,好像有點太瘋狂了。

可能是因為生病了,才讓關珩那樣?

蘇見洲:“哪裏不一樣?脾氣不好?”

寧秋硯找不到合適的形容:“不……”

去回想關珩,只會讓他產生一些類似心臟麻痹的反應,讓他有點慌,“我說不出來。”

帳篷裏很溫暖。

有燒烤的香氣。

寧秋硯開始覺得熱。

他摘了圍巾,又脫掉了外套。

剛說了幾句話,蘇見洲忽然看著他的脖子,問:“你脖子上怎麽了?”

寧秋硯不明所以:“什麽?”

蘇見洲讓他頭低一點,一邊扳看他的脖子,一邊得出結論:“有兩個已經結痂的傷口,創面比較小,看起來像兩個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