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翌日,寧秋硯被敲門聲驚醒,有同城快遞上門來,把很多紙箱子送進了寧秋硯的家裏。

他沒有買過東西,懷疑這些東西是送錯了,快遞員請他寫簽收單,簽收單上的收件人欄卻打印著清晰明了的小字:寧秋硯。

他只好確認了簽收,站在一屋子的紙箱中央,有些不知所措。

這些箱子裏裝的大多是食物,真空包裝的蔬果、鮮肉,其中一些是霧桐市本地買不到的少見品種。另外,還有不少營養價值豐富的進補品,大多數不需要烹飪的,用罐頭包裝,吃起來很方便。

最後寧秋硯在箱子裏找到了一本打印出來的食譜,詳細規劃了他這半個月以來精確到每一餐的食物,落款是淩醫生。

寧秋硯記起上一次獻血後淩醫生說過會給他準備接下來的食譜,但沒想到還包含了所有的供給。

他沒有淩醫生的聯系方式,也沒有渡島的電話。

只在最初被聯系簽訂協議的時候,有和渡島的人交換過電子郵箱。

他打開電腦,給對方編輯了一條信息,大意是感謝渡島提供的食物安排,但他可以自己解決。

幾乎是郵件送達後一分鐘內,對方就回復了他的郵件,就像守在電腦另一端一樣。

Lu23121873:[不客氣,這是關先生的安排。半個月後還會有新的食譜抵達,請記得簽收。]

簡短的回復不含什麽感情色彩,也沒有要和寧秋硯商量的意思。

寧秋硯把手從鍵盤上移開,放棄了要再發送郵件的想法。

不知道為什麽,他有一種被養著的錯覺。

關珩需要他的血液,所以豢養他的身體好方便下一次取血。

這就是冰冷的現實。

養好身體,就是他唯一可以做的事。

把食物分門別類整理好花了一點時間。到了傍晚,寧秋硯換好厚重的外套,步行去兼職的地方上班。

上一次拜托朋友找的那份去琴行做銷售的工作沒能面試成功,在渡島時收到的信息提醒,就是這個令他有點沮喪的消息。

所以寧秋硯現在只有在酒吧做侍應生這一份兼職,晚六點半到淩晨1點,是他工作的時間段。

傍晚的溫度比白天還要低。

地面凍得冷硬,橘色路燈照著地面薄雪融化而成的水窪,反射出迷離的光。

路上通勤回家的行人很多。

寧秋硯走過幾條街,穿過小巷再走進地下廣場。

夜生活即將開始。

有玩滑板的青少年在路邊抽煙,賣唱的歌手在調試設備,一群不知道準備幹什麽的混混坐在燈牌前聊天,不時發出夾雜著臟話的誇張笑聲。

有人對經過的寧秋硯吹口哨。

他看了對方一眼,轉身進了N°酒吧。

整個晚上寧秋硯都很容易走神。

駐場樂隊的主唱兼吉他手叫Ray,這晚說是嗓子有些不舒服。

中場休息時他和樂隊其他人說了聲,跳下台攬著寧秋硯的肩膀,說了個歌名:“下一首唱這個,你替我一下,今晚的錢分你一半。”

寧秋硯端著托盤站在吧台前面發呆。

現場很吵。

他思維慢半拍地擡起頭,忽明忽暗的繽紛燈光打在他的臉上:“嗯?”

隨即他搖搖頭:“我不會。”

Ray眯了眯眼睛:“你不是會嗎?我還聽你唱過,怎麽,不想?”

寧秋硯沒有否認:“嗯,不想。”

Ray:“你今天還挺有脾氣。”

寧秋硯:“你的意思我以前沒有脾氣嗎?”

寧秋硯來這裏兼職不過幾個月,剛來的時候是還沒成年,是托了什麽人的關系走的後門,說需要錢,性格很乖也不會惹事。

事實上他真的沒惹過事,除了有一次被在酒吧大耍酒瘋的客人刁難報過警,基本上是忙的時候就努力幹活,不忙的時候就靜靜地站在台下看樂隊表演。

有一段時間寧秋硯沒有來,大家都以為他回去念書了,一個月前他卻又回來了。

Ray失笑,沒有再勉強。

然後揉了揉他的頭發,把他當成乳臭未幹的壞脾氣小孩對待,關心地問:“周末跑去哪裏了?”

周末,去了渡島。

幹了一件不可思議的事。

那暗灰色的天空,黑藍的海面,還有那一座島嶼,在這裏是個屬於他自己的秘密。

寧秋硯說:“在朋友家裏玩。”

Ray和他閑聊了兩句,最後在上場前撥了下琴弦,對他作了個手勢:“那下次想上台的時候就告訴我。”

寧秋硯沒有想上台。

工作完在更衣室換衣服時手機響了,他以為是來等他的蘇見洲已經到了,便直接接了電話:“我馬上出來。”

電話裏傳來一個熟悉的女聲:“寧寧,下班了沒有?”

寧秋硯沒想到這個時候她會打過來。

他慢吞吞地套上毛衣,才應了聲:“下班了。”

女人寒暄後直奔主題:“你也知道的,你們那套房子太老太老了,社區配套不完善,附近又沒有學校醫院,除了地理位置在市中心一點沒有別的優點了。現在能接受這種房子的人很少的,價格我盡量提高了,人家沒有完全拒絕,說明天先想過來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