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第3/4頁)

蘇沉本想在家安心鉆研幾天劇本,但被蔣麓遞來一盒N95口罩,說要帶他去個地方轉轉。

兩人汽車轉飛機,飛機轉汽車,兜兜轉轉才抵達彭山市的郊外,來到他租用的兩百畝場地前。

看到熟悉的鋼制大門時,蘇沉就已經在扭頭盯蔣麓了。

“是的。”蔣麓看著很沉穩,其實很嘚瑟:“又有一個基地,不比之前的大,但也夠用。”

口吻輕快到等同在宣布,我們又有一個新世界了。

大門眼看著緩緩打開,蔣麓有些猶豫,轉頭看向蘇沉。

“不過……很多還沒有建好,你不要嫌棄。”

蘇沉莞爾:“你好可愛。”

“有這麽誇男朋友的嗎,”蔣麓看似氣鼓鼓地抱怨了一句,一踩油門開了進去。

兩百畝地劃分為四個區域,主角所在的南方街市占五分之一,戰爭區域占五分之一,北城占五分之二,其他的布景被歸納到了一起。

他開著車帶蘇沉慢慢逛過去,從自己最初的設想開始說起。

南城和北城應有明顯區別,不僅體現在店鋪招牌、道路寬窄之類的大視覺,往來的人流組成部分,紅土路或青石階的構造。

由於有美術師的充分刻畫,兩者從街道本身開闔彎曲的氣態,到細節裏青苔或灰泥的每一個筆觸,都在進行最大程度的藝術化設計。

蔣麓強調過,他鏡頭下的城市街道都應是活的。

要像活生生的人一樣,會呼吸,會有起伏變化,絕不僅僅是主角背後的單調布景。

挑著擔子的老頭會悠悠找個樹蔭坐著休息,婦人講價失敗後領著孩子頭也不回地往遠處走。

高處密密麻麻的晾衣杆上掛著老式床單和大褲衩子,還有老太太拿大拍子咳嗽著撣灰。

冬日裏,裁縫鋪前有人哆嗦著搓手生煤爐子,半層墻的爬山虎枯了又生。

如果是北城,情況又很是不同。

有系著鈴鐺的駱駝慢吞吞地嚼著幹草,煙館前頭的漂亮婦人嬌笑著攬客。

風沙太大,大到會晃得路人眼花,拿袖子擋著臉匆匆行路。

屠戶就在街邊一瓢潑灑血水,濺得滿地都是油花。

沿路一直有工作人員在培訓群演,教得仔仔細細。

蘇沉看得目不轉睛,一直在笑。

“今天是來看服裝料子,”蔣麓停好車,帶他去道具組的矮樓裏:“我拿不準,也想讓你再看看。”

服裝師裏有《重光夜》的老夥計,見到蘇沉時很熟地互相點一點頭,抱著托盤來給他們看新貨成色。

主角的衣服都被刻意做舊過,染色方式和織造工藝盡可能貼合當時的時代。

蘇沉現場試穿幾套,在鏡子前看了又看,搖一搖頭。

夥計啊了一聲,有點自責。

“是不是機子都太新了,得用老縫紉機?”

“不是,”蘇沉低頭摸棉衣的質地,以及水獺帽子的柔軟皮毛:“感覺不對。”

蔣麓心念一動,拉過椅子坐下。

“先前業內有個老前輩拍電影,演饑荒的人是真餓著拍,拍到最後跟編劇說,不行,台詞太多了,餓得不行根本不想說話。”

“那個編劇一拍腦袋說,哎呀,我是飽著寫的。”

“咱們的衣服,是不是有這個問題?”

想法一浮現,蔣麓直接叫編劇抱著資料文件過來,讓服裝師先坐旁邊喝茶。

“重新算,算他一年有多少薪水,買衣服又有多少錢。”

按民國時期教師的收入,以及找個冷庫穿衣服進去試效果,來回折騰幾遍才能明白哪裏有問題。

服裝師瞠目結舌地看著幾個編劇邊翻論文邊算數,算到後面編劇仰天長嘆:“這根本就沒有錢做新衣服啊!!!”

“一小半是新做的襖子,還有大半是拿老輩的衣服改成合身的。”蘇沉琢磨了許久,得出症結所在:“我明白了,這衣服太幹凈了。”

“以前的衣服,很多都被漿過。”

服裝師是做仙俠風戲袍出身,聽到這個詞愣了一下:“什麽叫漿?”

編劇之一長長噢了一聲,從一摞資料裏翻出來舊照片,給他們看:“你們看,以前的衣服直板挺挺的,是用澱粉或者大米水煮過。”

現代審美裏,衣服要妥帖順滑,僅有西服一類的樣式裏,要注意肩腰等處的筆直線條。

但舊時的大褂都被漿洗過,會顯得格外的……硬邦邦。

澱粉水浸透衣物以後,白色更白,棗紅更艷,曬幹後衣物會變直變脆,質感和如今很是不同。

大夥兒商量了一通,臨時找食堂的老師傅借鍋。

老師傅正在炸油餅呢,聽見這話有點摸不著頭腦。

“你們要我的鍋爐?用來煮衣服??”

幾個編劇還在細碎嘀咕:“是拿澱粉水煮好一點,還是拿淘米水煮?”

“男主家裏窮,買不起澱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