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第2/4頁)

“主旋律,副主題變奏,另加不同場景情緒一共十首曲子,夠你們用了。”

小提琴響起時,像是有腳步聲急切前行。

他們明明還坐在後現代風格的客廳裏,驟然就被旋律拉近情景裏。

這一刻,音樂到底是由鋼琴還是旁的樂器組成,好像都不重要。

起起落落的音符在循環著前進,像極了蘇沉剛才描述的每一個字。

是下雪的淩晨,一個人流著血蹣跚地往前走。

是戰爭炮火的背景裏,孩子們還在無知無畏地追逐嬉戲。

是飛鳥劃過天空,然後哀鳴著死去。

是在極寒裏以信仰去追逐滾燙的熱,在囚禁裏聽到一場黃昏。

軍國的黃昏,即將降下帷幕,與日色一起徹底死去。

再那之後再新生的,將是赤紅的和平世界。

主角囚禁在深牢裏,接近癡迷地等著。

他仍是最初的樣子,戴著眼鏡,步履蹣跚,是個看起來懦弱又愚笨的普通人。

可他已擁有來自信仰的永恒祝福,死而無憾。

蔣麓聽到後面徹底無言,只覺得這二十分鐘實在太值,以及慶幸還好自己帶上了蘇沉。

他的目光太過籠統,習慣了導演式的全局思維,反而鈍化了這些細膩的感受。

而此刻的蘇沉像是一把生銹了兩年的劍,終於找到了合適的磨刀石。

他在和作曲家交談的時候,通靈般的天賦再度被喚醒,連氣質都間接顯露出應有的銳利。

老人放完自己寫的樣曲之後,先看向的不是蔣麓,而是能夠聽懂更多的蘇沉。

他先前的驕傲態度軟化了很多,以奇異的和藹態度詢問:“還可以嗎?”

蔣麓想說您寫得真是太好了,我先前找了五六個一線配樂都沒您這個效果。

但蘇沉更快開口,搖了搖頭。

“您忘了寫樹葉。”

“噢,是的。要寫的太多了。”老人擺一擺手,按動了計時器,繼續念叨著什麽去修改前面的曲子。

樹葉?

蔣麓都快聽不懂他們在聊什麽,坐在旁邊很是拘謹,琢磨著暗想難道我是麻瓜。

蘇沉安撫性拍拍他的手背,表示你安心交錢就行。

蔣麓側眸看他一眼,又隱約從陳沉之外的角度發現一些新東西。

千裏馬如果被拘禁在狹小暗室裏,會比馱馬病弱地更厲害。

鳥雀如果被剪去翅羽,住在再好的籠子裏也會抑郁。

蘇沉這些年狀態不斷低落……或許是秉異天賦的另一面。

太強悍的能力被壓制著無法迸發,也許在一直反傷著他自己。

亦是許多幸運所堆積而成的不幸。

全程信息量爆表的情況下,時鐘居然只走到「17:39」,快到不可思議。

蘇沉像是回到發呆的狀態裏,目光凝聚在某一處出神想了很久,然後驀地坐直。

“蔣麓。”

蔣麓以麻瓜的和藹眼神予以回應。

“我覺得他後面在牢獄裏看不見了。”蘇沉快速道:“兩只眼睛都看不見了。”

史世奇拿指節敲敲桌子,表示深刻同意。

“這才對嘛,不然為什麽叫聽黃昏的人?看不見啊。”

侵略者的戰敗是在他的死後,而整個布控鏈的強勢復仇也一樣是在他的死後。

白素泱只活了三十五年,沒有撐到親眼見證這一切。

可他不僅完成了老師的囑托,還在情報戰裏以理科思維出神入化地完成一切,直至被囚禁在暗無天日的地牢裏,憑細微的風聲聽一場黃昏。

蘇沉感應到這些訊息時,目光熠熠地看著蔣麓,等待他的最後決策。

蔣麓想了想,點頭道:“在長期黑暗裏,雙目視力退化是科學的,但白素泱到底目盲沒有,我得回去和編劇們開個會再定。”

史老爺子也爽快,刷刷改了一段出來,讓他聽。

先前的旋律清晰流暢,但在修改之後,有幾個音被刻意地予以鈍音模糊,仿佛隱在語句裏被淚水暈開的模糊文字。

僅僅是幾處細微的改變,曲子的忽然就蒙上了一層夜晚的冰冷霧氣,如盲人在摸索著感受世界的變化。

“這段你留著用,如果打算寫盲了,用這段表現牢獄裏的時刻剛剛好。”

老爺子一敲計時器,滿意收工。

“二十分十五秒,給你抹個零頭,收款兩百萬,刷卡轉賬還是支票?”

蔣麓忙不叠結款,老爺子收走報酬,示意傭人過來給自己倒杯熱牛奶。

“完整音頻文件會在三日內發到你預留的郵箱裏,有任何問題可以保持聯系,多謝惠顧。”

蘇沉笑眯眯點頭,今天玩得很是愉快。

-2-

編劇團商量來去,決定改動後半部分的囚禁戲碼,對這個新提議很是感謝。

而新世界的搭建之旅才剛剛開始。

史世奇只是寫出曲譜,音頻的錄制要交付給國際愛樂樂團,再轉給後期公司做最後的完善調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