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第3/4頁)

凡是高薪行業,喊苦都無異是和外人賣弄吹噓,毫無意義。

梁谷雲聽得驚疑不定,又問這一行信教信佛的是不是很多。

但答案是各自參半,什麽都不信的也大有人在。

“但是梁阿姨,你沒有必要特意辭職過來陪他。”蔣麓把档期安排復印件給她,解釋道:“蘇沉還有半個月就殺青了,第四部戲只用演三個月就可以殺青,算起來可以休息一年半。”

蘇峻峰這兩年已經把連載到最新一部的《重光夜》翻來覆去讀了兩遍,詫異道:“他第四部真的不在了?”

“不在了,”蔣麓揉著鼻梁道:“等到第五部復活戲份了再開始演,到時候壓力更大,要扛的主戲更多。”

如今是零八年三月,蘇沉殺青之後只用在年末短暫演兩三個月,然後就可以在時都待到零九年年末再進組。

蔣麓這些天在醫院裏聞慣了消毒水的嗆鼻味道,原本覺得三個月太短,現在又覺得三個月太長。

沉沉和他不是一路人。

他在草野般的劇組裏野慣了,日子可以糙,性格可以狂,亂糟糟的也就長大了。

但蘇沉不是。

蘇沉好像天生就適合呆在學校裏,跟著鋼琴一起唱歌,認真上課聽講,舉手回答問題時還會對著老師笑。

你是該回去休息了。

蔣麓看著病房窗口安靜地想。

好好呆在家裏,離危險和混亂都遠一點。

蘇家夫婦最後達成一致,夫婦這段時間都留在劇組直到他殺青回家,之後如果有危險場景也需要導演提前告知,父母一定會到場陪伴,檢查安全情況。

蘇沉還剩七八場戲,但確實大部分重要內容都在北東市的影視城裏拍得差不離了,出院以後還可以額外休息一周再復戲。

說是要養病,其實也沒有什麽實際的事要做。

吃吃飯,睡睡覺,再不就是看看雜志看看電影。

好處是爸爸媽媽都過來了,寸步不離的陪著,回酒店了以後甚至還親手做飯給他吃。

蘇沉不太習慣被當成嬰兒一般過分照顧,燒退了以後確認沒什麽後遺症,又試圖看看劇本準備回去演戲。

……然後被所有人勸著再好好休息一下。

連副導演來了都表示不用看了不用努力了,多睡會啊別急著下樓。

蘇沉愣是被養回了嬰兒肥,哭笑不得地一碗一碗喝湯啃骨頭。

他閑的發慌,托隋姐幫忙買了書法帖和白描畫卷,在桌前凝神一筆一筆地跟著描畫。

家人要是看得擔心,就去床上支個小桌子繼續畫,一刻也不閑著。

這也是原著裏元錦的一部分。

拍古裝戲常有擬旨寫信的鏡頭,元錦常臨魏碑,字跡古拙正樸,看似循規蹈矩,又能在筆鋒處透出放縱不羈的一面,與角色看似隱忍的性格十分貼合。

拍第一部的時候,他準備不足,也沒有毛筆書法的底子,一般都是靠筆替。

每次拍到要寫字的鏡頭,他拿著毛筆做出對應的姿勢來,但鏡頭一切,只拍筆替演員的毛筆末端字跡形態,前後一剪就像是他親身在寫這些字。

蘇沉當時讓在一邊,看筆替演員幫自己寫完古文,不免還是覺得羞恥。

他看著性格溫軟,其實最要強好勝,不會隨便讓別人頂替自己。

後來沒等任何人吩咐建議,他就自己去找了魏碑,從《高貞碑》臨到《雲峰山刻石》,至此風雨不動地開始臨摹學習,一點點打磨其間的古意。

神奇的是,平日回學校裏寫字,他又能換回自己常用的清秀字跡,兩者互相並不幹擾。

養病的日子枯燥無聊,電影動畫看多了也全都那樣,蘇沉從書法裏感受不到太多樂趣,轉而興致勃勃地花更多時間去描畫花鳥。

恰好這個時候,蔔老爺子又來探視,看到他跟花貓一樣臉上都沾著墨。

“您來了,”蘇沉聽見腳步聲就猜到是蔔爺爺,笑道:“看這個!”

蔔老爺子以為他在補學校的作業,湊近一看發現是白描花鳥,戴了隨身的老花鏡仔細看。

蘇沉發覺爺爺像是變瘦了些,很掛念地問了句好,待對方表示無事才繼續解釋自己在畫什麽。

“這次在畫林良的梅花,旁邊是臨摹李苦禪的鷹。”他這會兒才感覺到鼻尖上也蹭到了墨,匆匆拿手背擦了一下:“您看著意象還行嗎?”

老爺子有點納悶:“你不休息嗎?”

別的小孩這時候都在睡覺打遊戲吧??

“休息啊。”蘇沉還在揉鼻尖的墨點,把畫展開道:“第五部不是要拍《出藍墨鳥圖》,我親手親筆的畫了,還省得你們找畫替。”

蔔願本來在聚精會神地看畫,聽見他提到這裏,眼神變得擔憂起來。

他真的開始擔心這孩子了。

太愛一份工作未必是一件好事。

人們常說生活有時候必須和工作分開,情感最好也和工作完全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