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第3/4頁)

書芳終於猜到敏若話中所指——有準噶爾部的先例來,這也並不算難猜。

她默默半晌,嘆道:“他們這一路走來,多少艱辛。咱們做長輩的,能幫到一點是一點吧。”

她說著,喚近身人入內,簡潔明了地吩咐了一番。

黛瀾是最不操心這個的,她於金錢上並無執念,得失心也不重,當年佟府出血為了體面勉強割給她的莊地早被她轉手賣了——她握在手裏嫌臟。

此刻只是心中有幾分感慨,低聲道:“又是一場難關,這五年來瑞初也算得上是破五官斬六將了。”

“她的步子邁得太大,要做的事情便格外得多。”敏若又笑了,“幸而他們一群人志同道合,相互扶持,這條路走起來雖艱難,卻不孤獨。”

黛瀾摩挲著腕上的念珠,微微點頭,面露贊同。

這件事急不得——瑞初那邊事情源源不斷,敏若也只是早做準備,其實現實裏遠還沒進行到這一步呢。

她就是覺著,人也到八十了,雖然這些年她在養生道路上越戰越勇,但就清朝這個醫療條件,有些事還是要早做準備的。

這兩年朝中、京裏愈發不太平,瑞初名義上“挾天子以令諸侯”,其實是對愛新覺羅家的江山“圖謀不軌”,旁的事有些人或許看不出來,也想不到瑞初究竟是要幹什麽,但切實損傷到他們利益的事,他們卻感知敏銳。

因而即便弘暉這個皇帝和瑞初一個鼻孔裏出氣,宮裏朝中都被瑞初把握住,瑞初的每一步還是十分艱難。

她如今就是能幫瑞初一處是一處了。

好在槍杆子握在瑞初手裏,人民的心也總會被喚醒,幾十年下來的努力並非毫無成果。

只要瑞初穩坐紫禁城,那群負隅頑抗的勛貴宗室就只有低頭認輸的那一天。

但“負隅頑抗 ”這四個字,本身就代表著麻煩。

她避居莊子上不問世事,而不願回京在公主府或者安兒府裏、果毅公府裏居住,一是為了方便與書芳黛瀾同住,一方面就是為了躲這些人。

如今刀要貼近他們的脖子了,瑞初一府府翻舊賬論罪,一條條地改律法,他們自身岌岌可危,四處抓救命稻草,敏若這位聖祖嬪妃、公主生母、舊勛貴女,無疑成為了他們心中的最佳人選。

——雖然敏若的破脾氣他們也依稀聽家中長輩提起過,但此一時彼一時,到底是保命重要啊!

敏若在安兒與潔芳的盛情邀請下,在王府住了不到半個月,安兒潔芳、芽芽弘杳每日輪番上陣攔人,後來包括康熙的一些皇子都開始登門走動了,敏若就知道京城那地方她是不能待了。

在這處莊子上,她明面上扯著康熙的大義——畢竟是禦封牛痘莊嘛,康熙的皇子和有些宗室名份上就不好冒犯,再拉上瑞初的槍杆子——指瑞初派來的兩隊帶槍護衛。

殺雞儆猴兩回後,這裏如今可安靜極了,等閑人輕易不敢登門,書芳也因此戀戀不舍,不想離去。

她的輩分與身份畢竟都擺在那,胤禮又是當年幫瑞初搭線的親王,安親王府在宗室中也屬實意義不凡,她回去了就免不了有麻煩。

眼看著昔日舊府一門一門地倒下,余下的人安能不急?

此間種種,不宜贅述。

只說這年敏若生辰,瑞初、安兒、潔芳、芽芽、蓁蓁等人,凡是在京的,能到的皆到了,在先帝駕崩後一直避居圓明園躲避“外人”叨擾的應婉也悄然而來。

到敏若這個歲數,一年比一年危險,敏若還能身輕體健、神智清明,實在是一樁幸事。

應婉不禁感慨道:“昔年孝莊皇後與孝惠皇後都已稱得上高壽,然而若論高壽,還是得看娘娘們。”

書芳、黛瀾比敏若年輕些也罷了,蒙古的阿娜日可與敏若年歲相仿,如今卻還身體康泰,聽聞年前還做了跑馬比賽的裁判,過得頗快活瀟灑。

她這幾年名義上在園子裏,其實是悄悄去了外地主持開設微光書院分院的事宜,雖然年歲也不輕了,但雙目清明炯炯有神,面色紅潤、中氣十足,可見人到老年,有個理想目標能奔赴、有點心裏喜歡的事情能做,也是很重要的。

弘暉給長輩們斟茶,聽到這笑著點頭,正說:“可見是娘娘疼我們,舍不得叫我們為您的身體操心呢——”

忽聽外頭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而後就是笑吟吟出去說要取餃子來的蘭杜,此刻面色煞白,腳步淩亂地沖進來,扶著落地罩的邊沿,撲通跪下去,已是實在站不穩的模樣。

“科爾沁,容慈公主傳的信兒——娘娘,說宣娘娘的身子,怕不大好了。”蘭杜雙目含淚,敏若身子猛地僵住,書芳下意識吸了口氣,怔住半晌,回過神來忙對敏若道:“莫、莫……我想去科爾沁。”

黛瀾看向敏若,少見的眉心微蹙,眼中有幾分憂色,周遭晚輩全部起身,芽芽在父母與姑姑的示意下上前來,扶住敏若想請她坐下,一面溫聲細語地道:“雖說是宣瑪嬤身體有恙,可沒準兒只是偶感時疾呢?這個時節,是最容易染風寒的。宣瑪嬤身體一貫康健,許是傳話中間傳出什麽差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