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第2/4頁)

黛瀾亦望了過來,眉眼間帶有幾分詢問之意。

敏若想了想,卻笑了,道:“你們倒也不必動。”

書芳這才升起幾分疑惑,“什麽事還與我們有關?”

“關系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敏若隨口扯了別的事情來,“胤禮可連著三四封信過來,就怕他們回京了你還不願回安親王府住,提前在你這說項呢,你就沒被他說動一點?”

她這話題轉換得屬實生硬,書芳一時無語,好在多年情分,讓她還是配合地跟隨敏若展開下一個話題。

書被合上輕輕撂在一旁,書芳倚著暗囊舒服地靠坐著,喟嘆道:“不回去不是道理,我也不是不想念他們幾個。可許是和你們住慣,幾日不見就想得慌——”

“得了吧,年輕時都沒這麽黏糊,如今我們倆都年老色衰了,你還來這一套?”敏若呷了口茶,揚眉笑著打趣她,論口齒(不要臉)書芳是絕對比不過敏若的,但在敏若身邊這麽多年,她也早有一套對付敏若的不著調的方法。

此刻書芳笑吟吟歪頭看著敏若和黛瀾,道:“人都說歷久彌新嘛,咱們呢是處得越久情分越深,也是理所應當的!”

敏若嘴角輕抽兩下,“這詞……用得真妙啊。”

下次不要用了。

黛瀾不與她們倆鬧了,仍垂眸去看手中的書。書芳好奇敏若究竟是有什麽事,但也耐得住性子,隨口與敏若扯著胤禮他們回京之後她要不要回府去住的事,二人交談間,外間有婢女入內來通傳:“老莊頭到了,娘娘。”

敏若吩咐:“叫他進來。”

蘭齊雖是蘭杜的弟弟,但如今年歲也不輕了,已做了曾祖父的人,發須皆白,年輕時身形再挺拔,如今也大不如就了,只眼光仍舊清明,看得出幾分年輕時的清正精明。

敏若在他行禮前先免了他的禮,隨口與他道幾句家常,方說起正事來。

“我今兒請你來,是有件事要與你說。這事本來不難,蘭通也能辦,但我怕他聽了後心裏沒底,亂猜亂想反而誤了事,因而想著還是與你說。”敏若溫聲道。

蘭齊連忙道:“您吩咐。”

“共事兩件事,第一,要梳理一下我名下所有的田產地畝——給我一個統計的總數與具體地點、多少的細則出來,這事不難,你叫蘭通辦也成,第二件還是得你來。”敏若說罷,蘭齊愈發鄭重起來。

敏若擡手往窗外後頭的方向稍稍一指,道:“凡我名下地產上,如那邊的情況的人,都要總結梳理出來。這些年他們付的租子,當年我曾叫你單獨列一本賬,你可記得?”

蘭齊忙道:“記著,蘭通上來後,我怕他辦事不力,那本賬還是我親自來記,他只打下手。收上來的所有地租前也都兌了銀子收好,無論什麽事都沒動一分一厘。”

敏若笑了笑,道:“將那些賬和封存的銀錢都取出來吧,到了快要用上的時候了。”

蘭齊呼吸微微一滯,回過神來連忙答應,道:“今晚之前我必將賬目與銀錢都核對清楚送來。”

“倒也不必這麽急。”敏若有些好笑,不過蘭齊能應得如此幹脆,就說明這一塊的賬目是真的沒問題,雖早知道蘭齊的可靠,她心中還是不禁有幾分欣慰,道:“這些年,處處都多勞你了。全依仗你,我才省了許多心。”

蘭齊忙起身回道:“能為您效力,是我等畢生之福。”

類似的話敏若這幾年聽了許多,此刻卻忽生出一些感慨。

世人總講究禦下之道,敏若前世混跡宮廷,似乎也悟道不少所謂的“禦下之術”,但今生幾十年下來,她覺得,所謂禦下之道,也無法五分套路五分用心罷了。

光是用心沒有套路不一定留得住人心,只有套路而沒有心,也注定不得人心。

這與其說是禦下之術,不如說是人與人相處之道,只是分套路與心的占比不同罷了。

蘭芳從前沒從敏若口中聽過類似於她今日吩咐的事,因而此刻蹙眉沉思,還有些雲裏霧裏。

黛瀾忖思半晌,才問:“是與瑞初那邊有關嗎?”

敏若輕笑點頭,頓了一瞬,又道:“也是我心之所願。如果注定要燒這一把火,就讓瑞初從我這個額娘身上燒起來,由我起頭,率先捐田與公,余者如不應則失大義。”

這個“余者”,指的自然是正常的勛貴豪富人家,至於身上沒擦幹凈的臟事一抓一大把的……就無需她操這個心了,也省了瑞初一筆贖買田地的錢。

畢竟她能舍得一把將這些田地捐出去,有些人卻未必舍得。

這座莊子可以算作住宅,但其余別莊她也不打算留了。算來她今生歲已近八十,留那些莊子空著做什麽?也沒有住得到的時候了。

只留著這一處,足夠安穩度過余下的年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