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第2/3頁)

有時,敏若望著他們,便如望著點點星火,心中總有一種滿足。

蓁蓁在江南留了六年,在雍正二年回了京,彼時是真正獨她一人回去的。

改名換姓的謝晶謝婆婆在緊跟在她身邊兩年後,選擇到慈幼堂照顧嬰孩,不知是否是換了環境的緣故,這輩子的她死於雍正二年,閉眼時有女兒的陪伴、慈幼堂中稚兒的牽念,帶著滿懷不舍,又平安安詳地走向了死亡。

謝晶,取了紫禁城的“禁”的近音,辭別謝絕紫禁城的意思。

蓁蓁取的名字,有些意思。

她死後墳塋亦在江南,蓁蓁雖然不大信,還是請人為她定了一處風水吉位,碑是慈幼堂為她立的,以孩子們的名義,冠以故慈妣之號。

若是六七年前的蓁蓁,以她的性格,是斷不可能讓這三個字被刻在碑上的。但這六年的時間,她冷眼看著那個人一步步成長,逐漸與從前長出天壤之別來,難免還是有所觸動。

她倒也不是差事完了就回京享清福,她在江南簡單服了二十七日孝,而後鬥志滿滿地回了京,轉念又啟程北上。

既然一個選擇的機會對女子來說如此重要,那她畢生所行,便是要為天下的女子創設一個能擁有自主做選擇的機會的環境。

掰腕子,明面上靜彤掰不過康熙,只能選擇暗中謀劃周全,但那是早年條件制約,靜彤先局不利的緣故。如今新帝登基,對她一來沒有君父身份上的約束,二來到底登基時間還短,對那邊的控制影響也還沒有達到康熙的程度。

而且靜彤也不是要搞什麽大事——與她的“亡夫”與“夫族叔叔”相比。

人家不就是要扶持女兒上位嗎?卓瑯小汗在準噶爾部的威望極深,聲名赫赫,連帶周邊蒙古部落都有耳聞,又與和碩特部聯姻,在本地籠絡人心上更添一份助力,她上位也算眾望所歸,女子登位,人家本部都沒有意見,朝廷又能如何呢?

如今最大的障礙在於康熙對弘恪的培養安排,新帝心中也有此意,雖然看如今準噶爾部的局勢就知道弘恪過去了掰腕子也絕對掰不過卓瑯,他哈弘恪灌了兩壺壯膽酒、迷魂湯,畫了成盆的大餅,將人家小夫妻送回去了。

說來也巧,弘恪之妻,被圈禁多年的大阿哥之女——康熙挑來挑去實在挑花眼,再兼當時時局所致、惠妃舍面相求的結果,小時候在惠妃身邊待過兩年,然後便一直是在微光就讀,極得蓁蓁與應婉喜愛,乃至瑞初、容慈都曾在二人處知道過她。

這就足以說明這位康熙親封的郡主的水平了,與弘恪回到準噶爾部後,沒多久便歡快地在靜彤帳下謀了實事做,表面上是“歷經考驗、處處艱難、為了夫君勉力支持”,其實如魚得水,混得快活得很,若非有一層大姑姐與弟媳名分在,只怕已與卓瑯稱姐道妹了。

弘恪生性有幾分軟弱,又十分溫柔,到底是跟在錦妃身邊長大的,性子也像極了她,郭羅瑪法去後,他在京中身份尷尬,本就不大習慣,守著送走了郭羅瑪嬤,更是異常地消沉,新帝給他畫的大餅,十張裏半張都沒吃進去。

他自幼身邊服侍人便有靜彤的安排,如今枕邊人又是一顆紅心向明月,到了準噶爾部後,兩邊用力,很快消弭了他心中那幾分別扭,弘恪與卓瑯逐漸親近起來。

不對,人家那叫“虛與委蛇”。

總歸如今準噶爾部的奪嫡大戲也是“熱鬧”得很,敏若關注了兩耳朵,全當話本子聽了。

就靜彤排戲這水平,若當年沒嫁給策妄阿拉布坦,留在內蒙,寫寫戲本大約如今也有個筆名揚天下了。

靜彤一向行事果斷,心性縝密,布局周全,她當年敢把弘恪往京裏送,就是做好了兩種結果的應對之法,無論她在弘恪成長過程中部下的棋成或不成,她都能保證自己不會失手。

如今能夠和平解決這樁事,倒也算是一點好處。

畢竟這些年,在錦妃身邊,承歡膝下、恪盡孝道,讓錦妃能夠晚年安樂的是弘恪。

此般諸事種種,敏若後面關注得不大多,她在江南,親眼見證了瑞初的布局與忙碌;見證了瑞初這數年來去匆匆,名為遊玩實則各地行走布局的艱難。

她能幫瑞初做的事情不算多,卻又十分重要。

後來瑞初陸續往她身邊送了不少年輕的孩子,她臨老又披掛上陣給人坐了一回老師,只是如今講的東西更直白,竟還頗有些新奇。

她的園子,逐漸成了瑞初身邊最隱秘的一批人中口口相傳的“神秘之地”。

知道新帝的身子不大好,是雍正中後期的事情了,後來為服食的事安兒也勸過新帝,只是有些事,無論旁人怎麽說,當局之人總是更相信自己的親身體驗。

何況安兒自己還有個出家的閨女,有些話說出來屬實是沒什麽可信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