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第2/4頁)

他在康熙面前做了那些年“混賬兒子”,自然掌控得了其中分寸。

敏若也清楚安兒的水準,當下不再多言,而是隨口問:“芽芽這幾日跟著舒窈怎麽樣?”

安兒長嘆一聲,這回帶著幾分真情實意的幽怨,“樂不思蜀。”

簡簡單單四個字,說盡多少心酸。

敏若一下沒憋住笑,安兒道:“額娘!”

正逢蘭杜提壺進來換茶水,聞聲笑吟吟道:“咱們大格格難得有個喜歡的事情,王爺您就不要攔她了。”

安兒嘆道:“潔芳是這樣說,姑姑您也是這樣說,我瞧著就那麽不通情理嗎??”

蘭杜是看著他長大的,自然不會因他這話而慌亂,一面換茶一面鎮定笑道:“您是通情理的,就這委屈勁兒啊,我在外頭都聞到了。”

得,進來給他額娘撐腰的。

安兒又是好笑又是無奈,點頭哈腰地把還有活沒幹完的蘭杜送出去了,回來與敏若抱怨道:“這一大家子人,就我勢單力薄。”

敏若揚眉道:“你若能把他們都拉攏了去,也是你的本事。”

安兒捫心自問,他有那本事嗎?沒有。

見他訕訕坐下,敏若忍住一聲笑——孩子大了,還是得給他留點臉面的。

新換的茶倒入杯中觸手滾燙,敏若的湯婆子被踏雪占了,她便倒了杯茶暖手,一邊翻書,一邊閑聊似的問:“從乾清宮來蔫頭巴腦的,怎麽了?”

安兒知道他的情緒有半點不對都瞞不過敏若,也沒想著瞞過。這會敏若問,他便坦然說,一邊剝著栗子,一邊道:“我今兒在禦前,看到皇父身體似乎不如以往許多,端著茶碗時手就發顫,看折子也只是看著,不擡筆做朱批了。咳嗽之後喘得也很厲害。”

這些敏若心裏都有數,見他神情似是悵然,心中無聲一嘆,道:“這也都是常事。有禦醫們精心照料著,你汗阿瑪身子還不算極差的。”

安兒抿抿唇,低聲道:“從前總想著總有一日要帶您走,卻不敢想,要想帶您走,前提便是……今兒忽然見到他的病症了,也覺著心裏慌得很。”

雖然因為母家顯赫,他早早嘗到了被君父忌憚甚至刻意養廢的滋味,但無論康熙為父怎樣,對他們這些兒子到底也是有過一些溫情關愛的。何況,便是演出來的父子情,演的時間長了,也總有兩分真。

安兒低聲道:“那病症,究竟怎樣了?”

這世上只怕沒人比敏若更清楚康熙的身體眼下如何、將來會如何了。

敏若注視著兒子,溫聲道:“眼下還不是極嚴重,大有幾年好時光的。你且安心。”

“兒……兒子不孝。”安兒閉上眼,手裏的栗子終究是剝不下去了,他走到這邊,也不嫌棄,直接坐在腳踏上,頭靠在敏若腿上,聲音低低的。

敏若知道他心裏想的什麽,輕撫他的頭,笑道:“你若是只為了額娘的自在,就盼著……那額娘才要傷心呢。無論怎樣,他是你的父親,待你也算有過溫情,也算關照、護過你,他身子不好,你傷心、擔憂都是應該的。”

安兒頭在敏若腿上蹭了蹭,看著好大個人了,其實撒起嬌來功力不比弘杳弱。

敏若又是嫌棄又是憐愛——大抵天下的老母親看著自家三十多歲的崽子撒嬌都是這個心情吧。

她只能安慰自己,這說明她家崽在她這確實沒缺過愛。

“這段日子太後身子不大好,等會你出宮前,去向她老人家請個安。”敏若道。

太後與她關系不錯,對安兒和瑞初雖不算偏愛,但也盡了一位祖母的本分,見面慈和、不見時惦記。如今她身子不好,瑞初不在京中,安兒時常過去看看是應該的。

安兒忙答應著,又道:“改日我再帶芽芽和開耀一起進來給太後請安。”

“你心裏有數就好。”

對這位太後的生卒年,敏若就不如對康熙的清楚了。

但康熙五十四年也馬上要過去,康熙朝即將走入尾聲,想來也就是這兩年了。

蓁蓁還要下江南,幸而太後最疼愛的曾外孫女、蓁蓁的長女知春嫁了宗室遠支留在京中,身有誥命,能夠時常入宮,也算是一樁幸事吧。

康熙這段日子在為弘恪尋摸新的福晉人選,與敏若提過一嘴,遺憾蓁蓁家的知春早嫁——雖然公主之女不算愛新覺羅氏的宗女了,但一來其母與靜彤是姊妹身份尊貴,二來其父出身鈕祜祿大族,身又在青海掌兵,居高位、握重權,等成婚時他再封個郡主、縣主一類的封號,條件也不比芽芽差多少。

身份上還省心,不會牽扯到奪嫡爭儲之事上。

蓁蓁的小女兒知予身份倒也算合適,但康熙不喜歡她的性格,冷又太銳利,鋒芒外露,弘恪性子和軟,康熙怕成婚之後這夫妻兩個相處不和,弘恪反而受制於知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