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第3/7頁)

敏若道:“這太貴重了,何況是靜彤孝敬的,意義格外不同,你自己留著吃,或者留在身邊也好啊。芽芽那邊還用不上這麽好年份的。”

錦妃笑了笑,沒等她說什麽,敏若已又道:“自昨日芽芽醒來後,那位守靜道長便不知所蹤了,走前只叮囑安兒誓言不可違背。皇上也已許了芽芽出家,封賜真人稱號,此後飲食清樸,更不能消受如此貴重的老參了。”

她說到這才算是切入了正題,對芽芽將要出家這件事,錦妃著實惋惜,道:“怎就到如此地步了呢?”

“或也是她自己的命數吧。”敏若笑著道。

她越是如此說,知道內情的錦妃心中越是不安,愧疚地道:“這生死間走了一遭,芽芽終究是叫弘恪給連累了。”

敏若道:“說什麽連不連累的。這一個來月,實在是出了太多事情,也許是孩子們緣分造化不深吧,這種事情,咱們也沒法強求。”

話說到這,便十分清楚明白了。

錦妃就知道永壽宮一系是絕了聯親的心思了,心中雖惋惜懊悔,卻知道敏若的想法絕不是她可以動搖左右的。

但她還有些沒死心,坐了一會,又小心地問:“我記著有些道門弟子似乎是可以成親的,大格格年歲還輕,也不知敦親王和福晉心裏是什麽打算?”

“你是看著安兒長大的,何必如此客氣。”敏若先是笑吟吟地說了一句,然後方帶著幾分悵然道:“醫者都雲芽芽受過此難,身體元氣大虧,需得好生安養調理。這一調理又不知是多少年月,且走著看吧。

左右就算她阿瑪養不起她,不還有我這個瑪嬤嗎?安兒膝下就這兩個孩子,芽芽打小在我身邊多,你知道,我心裏是最疼她的。但凡我有一分,總要為她籌謀安置一點,倒也不愁余生了。”

敏若說這話的時候臉上也仍然帶笑,瞧著十分和煦可親。但錦妃自認與敏若相識多年,也算知道幾分敏若的脾性,話說到這個份上,幾乎就是不容人再多置噱的了。

她此刻若再在此事上說些什麽,只怕就沒有這和氣面孔和溫茶喝了。

錦妃默了一時,低聲道:“咱們做長輩的,總是想著為孩子們多謀劃一些。……幸而還有弘杳這個胞弟,芽芽日後倒是也不愁什麽。”

人常說,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若是一輩子未出閣,從父之後自然只有從兄弟了。

想到那姐弟兩個一向親厚,錦妃心裏稍微得到一些安慰——眼下有敦親王疼著,日後還有弟弟照顧,那位大格格這輩子倒也不會吃什麽苦。

敏若沒多說什麽,只輕笑著飲茶,錦妃沒有多坐,未多時,便起身告辭了。

蘭杜送客出門,回來見敏若披了鬥篷在轉角處賞梅花,湊近些低聲道:“想來再過不久,江南的賞梅文會便要開辦了。”

“舒鈺在南晃蕩了一年,也不知此番文會,會不會有什麽收獲。”敏若擡手輕撫枝頭上的梅花,蘭杜想了想,問:“可要砍下兩枝回去插瓶?”

砍梅插瓶,供在堂間案頭,梅香幽幽,在這炭火未歇的春日裏,倒也算是一樁雅事。

敏若卻笑著搖了搖頭,“叫它在枝頭開著吧。”

她今兒心情屬實不錯,也不想什麽“有花堪折直須折①”了,此刻見艷紅花朵在枝頭恣意綻放,連輕展的、被風吹得微動的花蕊都似乎帶著自由氣息,她心情便更加舒暢了。

在這紫禁城裏活了三十多年,沒有一天的風比今天的更叫她舒心。

可惜這份舒心是只屬於她的。

敦親王府因芽芽蘇醒而一片歡欣,又緊鑼密鼓地投入了為芽芽治病、調理身體的進程當中,與敦王府相隔不遠的八貝勒府裏卻是一片陰雲籠罩。

朝中皇子之爭愈發激烈,康熙按捺了兩年,終於出手敲打,直接停了八貝勒的侍奉,罪名是其“溺職”。

但事實上,整個朝堂還找得出幾個比這位八貝勒更“勤奮”的大臣了?

沒有幾個啊!

就是勤奮的點可能不太“正經”。不過皇子奪嫡嘛,結交大臣、發展勢力對人家來說好像也確實是正經事。

康熙這群兒子啊,敏若有時看著,都覺著頗為可惜。

若是都能將本事用到正地方上,眾志成城,以如今的時代背景,瑞初只怕玩不過她這群哥哥們。

——畢竟瑞初要跨的步子太大,其中哪一環節少有疏漏就會被全盤掀破。她能安穩發展至今,全靠她這群好哥哥們目光都投注在這京師朝堂之中,相互廝殺鬥得不亦樂乎,半點不想往外看了。

看似爭的是這五湖四海萬裏江山,其實也不過是一片籠中天地而已。

一片若不捅破而新立,遲早要裹挾著蒼生百姓一起沉淪的籠中天地。

蘭杜瞥見敏若懶洋洋地笑著,眼中又似有幾分諷然冷意,一時默默,想了想,道:“好歹今兒不用吃素了,叫烏希哈給您做點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