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第2/4頁)

書芳輕笑道:“理她們呢。”

此次對烏雅家的處理是很快的,康熙快刀斬亂麻,徹查抄家,他難得的雷厲風行也震懾住了不少人,底下的動作自然不敢耽擱,沒兩日便遞上了第一本罪證供詞。

其實倒也沒什麽叫人跌破眼球的事——烏雅家畢竟並非累世勛貴豪門,族中子弟哪怕想要行事猖狂,這幾年宮裏的娘娘境遇不佳,屢屢受挫,他們的底氣便難免不足,因而在外所行之事還有限。

倒是對內,查出德妃之父早年在宮中的一些底賬,康熙只想盡快了結此事,不想再拖下去每日面對各種亂象,便以此及烏雅家幫助德妃在內宮行事的罪證快速定了罪,合家發配到寧古塔去了。

他們栽得倒是不虧,光是往內宮輸送禁藥這一樁,就足夠康熙問罪的了,其他查出來的小辮子,竟不過是“錦上添花”。

宮外十四阿哥自顧不暇,四阿哥似乎打定主意不插手其中事,也未曾為烏雅家求情,只入宮向康熙請求入永和宮一次,而後回府,閉門謝客。

敏若倒是知道他叫應婉準備了些銀錢衣物給烏雅家上下,家被抄了,他們也不剩什麽,若沒有這一份東西,只怕熬不過往東北走一路的冰天雪地。

日前結果落定,書芳又溜溜達達去了一趟永和宮,和烏雅殊蘭分享了一下這樁“喜訊”,欣賞了一番烏雅殊蘭不敢置信渾身顫抖的樣子,冷笑一聲,“看來你也不算冷心冷情,對親人毫不在意。既然如此,又怎能想得出那樣刁鉆惡毒的法子害我兒呢?”

烏雅殊蘭氣得七竅生煙,再也顧不得什麽高貴體面的儀態,就要撲過去與她撕打,書芳冷冷看著她在自己身前被宮人按住,道:“問罪流放你家人,都是皇上的旨意,如今十四阿哥自顧不暇,似乎也沒有伸手拉扯一把外家的意思。烏雅殊蘭,這都是你、的、福、報!”

書芳言罷,不再看烏雅殊蘭一眼,徑自轉身離去,脊背挺直儀態矜雅,烏雅殊蘭在宮人手底分外掙紮,看著書芳如此模樣,愈發氣得眼紅。

她嘶吼道:“平妃!你們這些高高在上的名門貴女,哪知道我一路走上來的艱辛?!憑什麽就許你和貴妃得意,不許我為自己謀算?你們生來什麽都有了,怎會知道我的艱難?!”

殿門大開,她的嘶吼聲被北風吹出很遠去,書芳眉目間泄出一絲冷然嘲諷:名門貴女?她這輩子,受了赫舍裏家幾分幫扶庇佑?當年將她送入宮中,赫舍裏家打的不就是讓她自生自滅的主意?若全憑著家族,只怕她早骨頭渣子都化在土裏了。

烏雅殊蘭覺著自己往上爬的路苦,她可曾嘗過以微薄之力對抗一個煊赫家族的滋味?可曾嘗過忍辱負重受人轄制的滋味?

名門貴女,這四個字說出來真是輕飄飄的。

誰不是自己咬緊牙關在宮裏爬,孰勝孰負全在本事,今日她烏雅殊蘭不如意,便撕心裂肺地喊自己的艱難委屈,那當年皇帝要將胤禮出繼,她烏雅殊蘭冷眼旁觀看著、見她留不住自己的孩子,可覺著快意熱鬧?

整了整身上的鬥篷,書芳一頓不頓地離去。

見自己如此說書芳還沒反應,烏雅殊蘭聲音更尖利,因為嘶吼得太過,她的嗓音已有些沙啞粗糲,尖聲吼出,令人只想皺眉。

“我要見皇上!我要見皇上!這是你們聯手給我做的局!我要見皇上!我和我家人都是無辜的,是無辜的!”烏雅殊蘭高聲喊道。

書芳徑直揚長而去,沒再分給她半分目光。

見她徑直離去,並不理會自己的任何言語,烏雅殊蘭目露憤怒不甘,怒極而不帶任何有意義的字眼的巨大嘶吼聲回蕩在永和宮上空。

永和宮正前方便是延禧宮,惠妃本攬著小孫女在屋裏做針線,笑著低聲說:“等你再大些,瑪嬤便求你汗瑪法,叫你去你姑姑們辦的微光書院中讀書去……”

話到一半,聽到後面撕心裂肺的吼聲,不禁蹙眉。

小孫女疑惑地道:“瑪嬤,那是怎麽了?”

“沒什麽。”惠妃安撫地拍拍小孫女的背,低聲道:“一個看不開、看不透的愚人罷了。阿彌陀佛……”

她閉目喃喃,小孫女茫然地縮在她懷裏,幾分不安很快就被瑪嬤的體溫安撫下去,惠妃口中喃喃念著佛號,眉眼愈見慈悲,年輕時那份在溫婉下的精明與幹脆似乎都化作煙雲散去了,留在她臉上的只有數不清的“平和慈悲”。

是為了護著小孫女、也能繼續庇佑兒子兩分,而不得不開始的平和慈悲,也是在深宮漫長日子裏,唯一能夠稍微令她心中好受的選擇。

佛念得多了,心境也就平和了……吧?

她恨康熙,她恨透了康熙對兒子的狠絕;她還恨大阿哥,恨他愚蠢貪妄,年近四十的人了還看不透帝心聖意執著認為自己有一爭之機,斷送了自己的身家前程不說,又連累了老母與小兒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