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第2/4頁)

若是輕松隨意放平心態,和她相處當然會覺著很舒服,因為她說出的每一句話一定都是讓你感到舒心的。但偏偏敏若不能做到。

敏若的掌控欲讓她一定要隨時掌控住局面,而太子妃會下意識地和她爭奪主動權。

敏若當然不怕太子妃,太子妃那點水平在她這也並不夠看,但她討厭要爭的感覺,得動腦子,太累。

有那個時間,她更想和阿娜日一起嬉笑怒罵,和書芳一起談論宮中的新鮮事物,和黛瀾一起品鑒書畫琴音。

如今瑞初傷勢好轉,太子妃終於自覺降低了來報道的頻率。

她頻繁前來,其實也是有代表東宮一脈向永壽宮示好的意思的。

結盟的友誼之手伸出一個多月,敏若還是半點表示沒有,已經足夠說明問題了。

東宮可以放下身段,但太子妃也沒有用熱臉持續去貼人冷屁股的愛好。

……敏若不樂意與她多打交道,雖然並未明顯表露出來,但一點目光上的暗示就足夠了。都是聰明人,太子妃很快悟出永壽宮這一脈母子三人都並沒有上毓慶宮的船的打算。

哪怕如今朝野內外不少人都認為敦郡王跟定了太子。

但敏若清清冷冷地坐在那翻書喝茶,在她話題遞過去之後擡起頭致以平淡疏離的目光,就足夠說明問題了。

太子妃心中有沒有不滿敏若並不關心。

如果她要關系每一個人的情緒和對她的看法,那她一定是整個紫禁城裏最忙的人,比日常政務纏身和每天翻著書嘔心瀝血做研究的瑞初都忙。

她只想養老,無關的人、無關的事她都不會操心。

她的每一分心思都很珍貴,不可以在無關緊要的人事上面浪費。

因年前瑞初的傷勢大有好轉,今年的年在敏若心裏也多了幾分喜慶。

蘭杜堅持要瑞初去寶華殿拜一拜,言“去去晦氣”,又在瑞初開始復健之前用柚子葉煮水徹徹底底地撣了門柱屋檐一番。

敏若也不知道,蘭杜在她這麽唯物科學的一個人身邊生活了二十多年,為什麽還是如此的唯心迷信?

不過在這次的事上,她並沒有與蘭杜相爭,而是讓蘭杜順著心意辦了。

有言道:彈性迷信。

今年發生的事確實是不太吉利,聞著熬得濃濃的柚子葉水散發的那種淡淡的、天然味道,敏若攏著鬥篷站在廊下,眉眼間亦是淡淡的,想:明年也不知會不會有小老鼠從地底爬出來露出馬腳。若是有,那可就太好了。

所以在瑞初被蘭杜逼著去寶華殿拜佛的時候,她也敷衍地在旁邊拱了拱手——誠意都在前頭案上的金錁子上了。

到底是在宮裏,給的也不叫“香油錢”,那叫 “供奉”。

以敏若的身份,如果按照她自己的想法給,容易惹人笑話,還落個對佛祖不誠不敬的罵名。

所以她只能肉疼地看著蘭杜塞進荷包裏的金錁子又落到了香案上,拱完手之後迅速把手塞回了手捂子裏,生怕自己一個控制不住,就伸手將那一把金錁子抓了回來,然後甩過去一吊銅錢。

她畢竟還要在紫禁城裏混。

臉還是要一點的。

一旁的法師看著那稀稀拉拉的金錁子,“驚喜”得臉都要僵住了!

但想想這位娘娘往前二十年裏也沒主動來過幾次,今年一年之間,竟都主動來了兩次了!籠絡住後宮一大巨頭的計劃目標有望達成——如今宮中兩位貴妃,長春宮那位殿裏供奉著神名,一心念“無量天尊”,寶華殿的法師們已經將她從可發展人員名單上剔除了。

他們雖然想抱條大腿、宰個冤大頭,但也不是一點都不挑的——除非佟佳貴妃立刻迷途知返改信阿彌陀佛,他們還是可以以我佛慈悲的寬闊胸懷接納這迷途的旅人。

而眼前永壽宮這位,從前太皇太後老祖宗在時還會念兩聲佛,頗通梵語,他們每次去慈寧宮講經遇到這位娘娘,都覺著寶華殿宰冤大頭有望。

然而誰知,精通經文不一定一心向佛,滿口梵語想的也不一定是阿彌陀佛。

還有可能是在宮內的地位穩固。

反正大行太皇太後崩逝之後,他們就再也沒聽這位娘娘講過半句經了。

在宮裏混的,哪個部門不想抱上一條金大腿、至少摟住一頭搭上豐厚手筆闊綽的肥羊!

康熙四十三年,他們從敏若身上看到了希望。

那稀稀拉拉的幾個金錁子,雖然看起來吝嗇了些,但仔細想想,那都是希望之錁啊!

他們怎麽能夠嫌棄呢?!

他們想用他們熱情的熱臉過來和敏若溝通交流一下,盡力貼上敏若的冷手,明年好從中得到更多的好處。又因敏若本人頗通佛理,於是這群法師都發揮出各自的最高水平,努力做到三句一個佛理小故事,動不動引用一句經文,甚至偶爾混雜入幾句梵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