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第2/4頁)

康熙身邊的事敏若輕易不打聽,打聽多了容易出事,康熙也不是喜歡將前朝事務在後宮中說出來的皇帝,他從來將前朝後宮的關系看得很清、又將事務分得很清。

將前朝後宮的利益共同體綁在一起褒貶賞罰,與他不允許宮妃沾涉前朝事並不沖突。

所以康熙那邊的信,敏若得到的還要慢一些。她正翻閱蘭齊親自動過來的書信,信中各種關節梳理明白,整件事清清楚楚地攤在了敏若的眼前。

給“福壽膏”開綠燈的人,是一個敏若極為熟悉、預料之外又似乎在情理之中的人。

——索額圖。

這家夥上鉤的經歷也頗為怨種。

英吉利商人通過傳教士將福壽膏進給索額圖,號稱能夠強身健體——索額圖那點“秘密”雖然瞞得嚴實,但在京裏其實也不算什麽秘密。那些傳教士在京師深耕多年,各方面的關系都能搭上一點,能知道索額圖這點私密事也不足為奇。

英吉利商人在福壽膏裏加了點“料”,哪國還沒點自家能用的偏方呢?英吉利商人對自己的“偏方”大約是極有信心的,想著索額圖見到了好處,自然勤著用福壽膏,等福壽膏用上癮了,主動權就不在索額圖手裏。

而是在他們手裏了。

屆時再通過索額圖這個跳板,向整個大清的核心政權所在的圈子輻射發展。他們規劃得倒是挺好的,卻漏算了一點——索額圖在京師裏,也是有幾個同病相憐的好友的。

對與自己同一派系、或者用得上需要交好拉攏的人,索額圖實在是“掏心掏肺”的好。福壽膏的好處很快被傳播出來,一時那尚只在粵地流傳的煙土竟成了京師裏的搶手貨,也因此才被蘭齊覺察出端倪來,並及時抓住,順著那一根線挖到了根源。

看完了信,敏若引火來燒,面色一時有些復雜。

就是說,有沒有一種可能,索額圖所謂的“用福壽膏後,舊疾大有好轉”,並不是英吉利人的偏方多厲害,而是她上次給他下的藥到期了呢?

本來那藥效也不過十幾年,敏若掐著手指頭算,索額圖的好日子也快到頭了,根本不值得她再大費周章地給他下一回藥,幹脆就沒再動手。

而且到索額圖這歲數,他竟還沒認命,敏若覺著也是怪罕見的。

查出此事最終落在索額圖頭上,前因後果明明白白地擺在面前,不再是一團迷霧籠罩,敏若心內稍定,也有了計較。

福壽膏價格頗昂貴,目前在京中只是小範圍流傳。粵地傳播得廣些,但也只是在部分官員、富商間流傳,尚未禍害到百姓,不到街市遍地是煙館、人人掛煙袋的地步。

英吉利人軟刀子割肉的圖謀未成,局勢暫且可控。

索額圖染上毒癮,對敏若來說,行事反而便宜了。

因為刀如果不割在自己身上,就只有割到身邊熟悉之人身上,才會有幾分深刻些的感觸。

高高端坐在明堂之中,看著奏章裏寫的福壽膏之害,又怎比得上親眼見識到往日熟悉之人用了煙土之後只要一口煙六親不認的樣子認識更深切呢?

她要所謂的福壽膏在中華大地上徹底絕跡,能做出這樣的決定的,只有集天下權柄於一身的當今皇帝。

索額圖是個好引子。

敏若心裏頭一次無比真摯地感謝索額圖,一面沉思起來。

怎麽不著痕跡地,或者說將自己一方完全洗白,讓整件事情看起來跟己方毫無幹系地將索額圖染上煙土之事搬到台面上來,這件事做起來頗有難度。不過學會充分調動現有資源,無論己方敵方,能用則用、借力打力,保證自己清清白白幹幹凈凈地達成目的,這是宮廷生活必須要學會的技能。

如果這是一門課程,敏若修的一定是滿分。

她這邊命令一條一條地布置下去,心裏也有幾分懊惱。

法喀離京之後,她對京中有些方面的掌控到底有所松懈。對京師貴眷言論風向的控制尚可以通過仙客來達成,仙客來酒樓部加上蘭齊暗中開的幾家茶館、酒館打探消息、掌控輿論風向也算方便。

但要往人家裏插人手的事,譬如索額圖那邊,為圖省事方便,她幹脆便全用法喀那邊的消息。

這次的事情給她敲響了一聲警鐘。旁人也罷,索額圖與她舊怨頗深,不能因為這幾年索額圖老老實實地沒折騰什麽針對她的動作,她便放松了警惕,乃至於在法喀離京之後,竟然疏忽了對索額圖的監視。

幸而如今及時發現錯誤,敏若立刻開始查缺補漏。

事務復雜,最好還是面對面交流比較容方便,然而行宮管理嚴密,敏若送信出去容易,想見蘭齊一面卻難。

幸而蘭齊如今就在近邊,文字交流也算方便直接,省去許多周折。敏若吩咐之事雖多而冗雜,能夠及時溝通,蘭齊也很快弄明白了敏若的意思,踏上回京的路程,開始京中的一系列布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