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第2/4頁)

蘭杜和蘭芳登時一驚,面帶悲色,剛要開口,只聽暖閣外傳來男子沉沉的聲音:“好端端的你胡說什麽?多大的事值得你詛咒自己!”

眾人連忙看去,只見康熙從暖閣外大步入內,後頭是眼含熱淚的趙嬤嬤,也不知這一行人在那裏站了多久、又將敏若的話聽進多少去。

敏若直直看著康熙,幾乎是頃刻間,眼圈便紅透了,嘴裏呐呐喚著:“皇上,皇上……”

沒等康熙回應,她已哽咽起來,神情悲惶無助,看向康熙的眼就好像溺水之人看浮木的眼光,康熙本該為她的表現放心——因為眼下已經可以證實,瑞初與虞雲的事敏若並不知情,別的且不題,相看侄兒這事是做了就一定會留下痕跡的,他回去稍稍一問,便什麽都清楚了。

康熙應該因為沒有遭受“背叛”而放下心來,此刻心裏卻莫名有些酸,走過去撫一撫敏若的背,低聲安撫道:“好了,好了,沒事了。……蘭杜,快傳太醫來!”

他一摸到敏若的背,只覺衣裳都涼沁沁的發潮,再仔細一瞧面色,只見敏若面色青白唇色發烏,額角鬢邊都是冷汗,登時將他嚇得一驚,頓時提起心來。

蘭杜聞言,急忙打量敏若的面色,手都開始打哆嗦,站起來幾次都腿軟似的,康熙皺起眉,直接揚聲吩咐:“趙昌!快去傳太醫來!”

那邊瑞初也慌亂起來,急忙扶上敏若的膝,面帶驚惶之色,連聲喚:“額娘?額娘?”

她心裏本是很有準的,但此刻見敏若這樣子,頓時什麽把握、淡定都飛到九霄雲外去了。康熙握住敏若打顫的手,頭次真生起了女兒的氣,見到瑞初如此惶恐的模樣,又不忍心說她什麽,只抱起敏若徑往寢間中去,又命傳敦郡王入宮。

“敦”正是安兒的封號。

竇春庭被趙昌一路拉過來,九月微涼的天氣硬是給他跑出了一身的汗,進殿搭上敏若的脈,稍微瞥見敏若的面色,心內頓時一沉,忙請蘭杜將窗簾、床帳都挽起來,借著日光細細端詳敏若面色,好一番望聞切問。

康熙擰著眉,見他神情鄭重,想了想,又吩咐另請了兩位太醫來。半晌,康熙問敏若的病症,三位太醫嘀咕一會,竇春庭站出來,小心翼翼地回稟道:“毓貴妃是一時火旺,乃至血不歸經、及沖臟腑,因而心悸、眩暈、乏力,這也是貴妃上了年歲之故,症狀雖險卻不重,飲下湯藥,緩得心情平和,怒火一消,便可無恙了。只是今日既有此症,日後便萬要免於動怒傷神,否則只怕症狀愈重。”

另外兩位太醫也連忙稱是。康熙聽罷,嘆了口氣,吩咐道:“好生為貴妃擬方劑。”又看了眼在一旁握著敏若的手低泣的瑞初,聲音不高也不急,卻好像透著些無奈,“看看你額娘,好好想想。”

瑞初抿抿唇,敏若忽然輕聲道:“皇上,叫孩子去吧。在這看著我做什麽?逼她為我松了口,往後心裏還不是存著不甘願。”

康熙緩聲道:“瑞初最是懂事的……”

“那也沒有做額娘的向孩子賣慘讓她低頭的道理。”敏若輕哼了一聲,似乎帶這些諷意,“說不服她,是我自己沒能耐。”

康熙拍了拍她的手,看了眼魂不守舍的女兒,心裏也是無奈,擺擺手,叫瑞初也去了。

待瑞初離去,他才對敏若輕聲道:“瑞初自小懂事,如今不過是一時沒扭過勁來罷了,你稍松松心,不必很將這個放在心上。”

“她也與您說了?”敏若似乎恍惚一瞬,康熙摸摸她的鬢發,輕聲道:“一切有朕呢,你放心吧。”說著,又半帶打趣地道:“那年也不知是誰,勸朕孩子大了、瑞初自幼懂事,自個就有主意,強扭的瓜不甜,說咱們做父母的操那些心也是無用。說了好一番道理。怎麽你如今卻這般著急起來了?”

敏若急忙拉住他的袖口,道:“皇上,您知道,妾並非是十分有門第之見的人,安兒喜歡潔芳,雖說潔芳是漢人出身,可妾終究還是松口了。虞雲、虞雲的出身還不及潔芳,這也沒什麽,他也算半個果毅公府的孩子,他身世可憐,妾也不愛戳人那心窩子。可瑞初、瑞初和安兒不同啊!”

她眼中帶著焦急與不安,康熙想起她方才的話,明白過她的意思,拍了拍她的手,道:“你放心,你的意思朕明白。”

敏若閉上眼,聲音帶著濃濃的疲憊,“您看看瑞初去吧,此番也是妾失態了。可妾什麽都能松口順著她,唯有這一點,妾生養她一場,是盼著她平安長壽,好歹不叫妾白發人送黑發人的。下嫁……晦氣啊!”

康熙道:“你又說胡話,咱們瑞初是最有福氣的,什麽晦氣不晦氣。還有方才那話,你也是做了婆母、眼見要做瑪嬤的人了,說話怎還這樣沒個顧忌?叫孩子聽了不急!好了,聽太醫的話,好生養神,不要再為此事優心了,朕與她說——平妃來了許久了,讓她陪陪你,朕去與瑞初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