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第2/4頁)

德妃只看了一眼,便斷定:“這是底下新進的合浦明珠,這等品質的聽說只得一斛,皇上都賜給貴妃了。貴妃舍得拿出來給你們造頭面,也是大方。”

“娘娘待我們最大方了。”蓁蓁碰了碰自己耳邊憨態可掬的赤金小熊抱珊瑚珠形的耳墜子,小熊帶著珊瑚珠輕輕晃起來,她笑眯眯地道。

這句話德妃沒得反駁,只能笑笑。

蓁蓁又興奮地拉著楚楚要讓她試試那兩套首飾,想要插戴齊頭面,得先戴發髻,見蓁蓁拉著楚楚下去忙活,德妃才意味不明地對章佳氏說了一句:“貴妃的性子,十幾年來我就沒看懂過。”

這世上人或多或少總會有些私心,宮中女子都喜歡將自己包裹得溫和無害與人為善,人手持著一串佛珠,好像隨時能立地成佛似的,其實私下裏有多少謀算只有自己知道。

可貴妃卻明晃晃地把性子露在外頭,她看不上誰就一眼都懶得看,不愛搭理誰就半句話也不願說,當年宜妃惹了她,就當場下宜妃的臉,從不把一口氣吞到第二日,好像生來就不知忍氣吞聲四個字怎麽寫。

要說她性子不好,可德妃冷眼看著,瞧得出貴妃待這些公主們的心都是極真的。一點東西可以說是小恩小惠,可一年裏從頭到尾的惦記、生活中處處的照顧上心不是做戲能輕易做出來的。

何況從貴妃表現出的性子來看,她本也不需要做這些戲。

因而十幾年了,德妃每每對著貴妃,還總是覺著那個人令她捉摸不透,雖是在眼前,又如隔千裏山河一般。

或許本就不是一路的人。

她們汲汲營營所想所算的那些,貴妃通通不屑一顧。可她不屑一顧的那些東西,卻正都是她觸手可得的。

也是,生來就是鈕祜祿氏之後、果毅公府貴女,是血統高貴的太祖皇帝曾外孫女、當朝皇後親妹。那等尊貴出身,又怎會知道她們這些需要不擇手段往上爬之人的辛酸呢?

哪怕她如今位列五妃之中,執掌宮權,可在貴妃面前,她似乎還總是擡不起頭來。

她說是因貴妃傲氣,不敢輕易與貴妃打交道,可她自己心裏清楚,永壽宮那位貴妃其實並不是目無下塵不好相與之人,甚至頗為古道熱腸。她只是……不想與那樣的人走得太近罷了。

離得愈近,愈能想起微末時之事,愈能想起舊日不堪之事,又似乎愈被那份坦蕩和善襯出她內心的卑劣來。

可這些年,她真的錯了嗎?

不,她沒錯!

德妃坐在那裏,似乎微微有些出神,擱在膝上的手卻將那一方絹帕攥得愈緊。

章佳氏低眉順眼地給德妃添上牛乳茶,輕聲道:“娘娘,喝茶吧。太後新賜下的磚茶煮來果然是極好的。”

永壽宮裏,敏若並不知道德妃正懷著怎樣的別扭心理。或者說她知道,卻並不在意。在四阿哥和德妃的事情上,她自認已經做得足夠,算是仁至義盡了。

她與德妃本就沒什麽交情,這些年更是從未走得很近,當年是看孩子可憐管了一回閑事,既然有的人不領情,又何必再多管閑事?

她如今還得為安兒和瑞初所求忙一忙呢,更是無暇顧及其他。

孩子們大了,想出宮玩玩是小事,總是拘在宮裏對著這四方天,才真正不利成長。因而敏若答應得痛快,在康熙面前也毫不猶豫退縮,康熙被她說動,瑞初隨時出宮的權利也是他許的,因而他心裏雖不大情願,還是點頭答應了。

只是他到底還是放心不下,還特地叫了瑞初和安兒來,一囑咐多帶侍衛,二囑咐安兒要處處看顧好妹妹。

再聽聞敏若會叫法喀跟隨,倒是放下些心——十五之前他要帶著女兒出宮怕是難了,為了安全周全,本也打算叫法喀跟著瑞初他們去。既然敏若已經思慮到這,倒也不是全然心大。

——對於敏若立場堅定站孩子們,支持安兒和瑞初出宮去耍,還極力來說服他的這件事,康熙心裏多少是有點怨念的。

他忍不住道:“瑞初才多大,放她出去你也放心。”

“讓瑞初能夠隨時出宮,難道不是您許的嗎?”敏若擡起頭看他,眨眨眼甚是疑惑的樣子。享受地欣賞了一些康熙語塞的樣子,在他惱羞成怒前,敏若笑吟吟替他添了茶,道:“瑞初雖小,心裏卻有成算的。樂意出去走走也好,記得妾年少時候,也最喜歡帶著法喀出去逛街市的。法喀和侍衛們跟著呢,您就放心吧。”

康熙順著她的台階下來了,呷了口茶,順嘴誇她今日煮的普洱滋味好。敏若笑眯眯道:“從書芳那順來的,聽說還是她入宮那年得的,距如今也有十三四年了,滋味豈能不好?也就仗著她有身子,如今不好喝茶,我才給弄了過來。”

康熙看了她一眼,沒做聲。敏若也不多話,自顧守著小爐子烘茶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