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第2/4頁)

“你、你——”太皇太後氣急,一瞬間眼睛都要氣紅了,但她到底與敏若相處了幾年,知道敏若的心性,很快反應過來敏若這是不想搭茬就裝傻充愣呢,便微微低下身,與敏若離得近些,慈愛又帶著些壓迫力地諄諄道:“孩子,我知道你舍不得的心,可既為人母,便要將目光放得長遠為孩子思慮周詳,皇帝不是他一人阿瑪,十個指頭還有長短呢,他又是天下人的君父,心懷天下江山,對身邊的小家難免有顧及不到的地方。唯有你這個做額娘的,是能全心全意、只為了十阿哥思慮打算的。”

敏若心道這家夥不去搞傳銷洗腦可惜了,面上卻一副怯懦和順的樣子,柳眉微蹙,遲疑著道:“可他生在帝王家,生來富貴已極,還有什麽可思慮的呢?臣妾只求他能平平安安地長大,余生順遂無憂,做個富貴閑人也好。若是大了還能為君父皇兄分憂,便是他自個的出息能耐。臣妾惟求他能在臣妾身邊平平安安地長大,除此之外,別無他求。”

她說著,深深一拜,“老祖宗慈愛教誨,請恕臣妾愚笨,竟不能聽訓。臣妾不求有個多出息的兒子,他身為皇子,一生富貴已定,為人母,臣妾只求孩兒能夠健康長大,一生平順,僅此而已。”

見她又重復一遍,太皇太後便知道從這裏是說不動她了。

那太皇太後便失去了這一場攻心戰中的最大底牌,權勢富貴,人家不要。

太皇太後注視著敏若,一時目光頗為復雜,不似往日的平和慈愛,銳利深刻好像能直接穿破敏若的皮膚看到敏若的心裏。

然而縱是以她看人的眼光,竟也看不出敏若的神色有半分勉強偽裝。

如非從心底覺著如此,太皇太後自認敏若在她面前是絕對含混不過去的。

良久,太皇太後長長一嘆,“罷,你且去吧。”

敏若未曾多做糾纏,這不單單是她與太皇太後之間的事,更是康熙與太皇太後之間的事。

這台戲,她放不下落幕布,得康熙來。

往日太皇太後都會叫蘇麻喇送她出門,今日太皇太後實在是不想搭理敏若,只使了個宮女送她出去。蘇麻喇捧著小茶盤進了暖閣,將一盞參茶奉與太皇太後,見她面色難看的樣子,低聲勸道:“老祖宗,歇歇吧。您這段日子耗費心力太多,眠寢難安最傷身啊。”

“是我老了的緣故?如今這些年輕人,我竟都看不透了。她姐姐眼裏是野心勃勃的,怎麽這一母同胞的姊妹兩個,這一個好像就無欲無求了呢?”太皇太後實在茫然,蘇麻喇輕聲道:“貴妃本就是心性淡泊所求不多之人,雖然平日佛菩薩不在嘴裏,但心性修行不弱。”

她想說太皇太後從一開始就不該使這把子力氣,純屬白折騰,可終究無法開口,只能這樣婉轉地勸道。

太皇太後聽她的話,半晌方無力地喃喃道:“看她平日不虔不誠的,佛倒是比我念得好、念得通透。”

暖閣的炕燒得有些熱了,她腿上又蓋著軟氈,方才情緒一激動,額頭便浮出一層汗,這會妝粉略退,顯出憔悴泛黃的臉色來。

蘇麻喇看著,心內愈是憂慮,向一旁的香爐裏看了一眼,道:“奴才再給您添些安神香來?”

言罷半晌,見太皇太後低眉垂目似是出神,便打開炕櫃屜子取香粉盒,打開才發現其中的香粉已不多了。

她微微一愣,太皇太後此時擡頭看來,擺擺手道:“罷了,沒有了就撤下吧,再起一爐檀香,取我的念珠來。”

蘇麻喇難得地沒有順從她的意思,又取來內務府進的安神香,堅持道:“您應該歇息了,自打進了臘月裏,心裏掛著這件事,您連著月余沒好好歇息過了。太醫都說您是心血燥熱難安,應該寧神養眠才是。”

二人正說著話,忽聽外面有康熙到來的通傳聲,太皇太後猛然擡頭,蘇麻喇心也倏地定住了。

她臉上露出笑來,又軟聲與太皇太後道:“就當奴才求您,您好生想想自個吧。皇上孝敬您、太後對您也是再孝順不過的,還有老福晉、太妃們能常來陪您說說話,您本是該頤養天年的了。那些個事情,您就別想、也別看了。他們自個若有能耐,哪愁將來呢?若是立不住,您給籌劃得再好,又有什麽用呢?便是把梯子都搭到他們腳底下去了,他們站不穩、走不動也都是白搭的!”

說著,蘇麻喇又道:“皇上是孝敬您的,這些年了您待皇上的好皇上都知道,這親祖孫沒有隔夜的話,您看皇上今兒個緊忙就來了,是不存著敷衍您的心呢。您就和皇上好好說開了,本來這幾年,皇上帶著太子東奔西走的,您確實也寂寞些。或者不妨如皇上說的,將五公主從太後那接來,小公主白凈可愛,真是喜人,活脫脫是咱們淑慧公主小時候的模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