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第2/4頁)

靜兒仰著頭,目光與她針鋒相對,“鈕祜祿氏一旦誕下皇子,必定威脅太子殿下的地位!格格您身為皇後的妹妹,身為太子殿下的姨母,你不因為你與鈕祜祿氏交好而感到羞愧嗎?你與她交好、為了護她與家中撕破顏面,等到死後,在九泉之下,你怎麽對得起皇後主子?!”

“是仁孝皇後。宮內曾有過兩任皇後,你不說清楚,我哪知道你指的是哪一位皇後?”書芳似是輕笑,靜兒卻被她激怒了,情緒激動地道:“鈕祜祿氏算什麽皇後?!只有皇後主子,她善良端莊雍容華貴,只有她才配做大清國的皇後!鈕祜祿氏姐妹兩個都是賤人!一個占了皇後主子的位子,還要假惺惺地懷念地懷念皇後主子討好皇上;一個如今又要生孩子來威脅太子殿下,她們兩個活該去死!”

書芳的聲音猛地沉了下來,“你可知謀害皇嗣、傷害貴妃是什麽罪名?”

靜兒仰臉看著她,卻平靜下來,牽著唇角一笑,“我們一家蒙受皇後主子恩重,當年若不是皇後主子,我們家人都死透了,如今能用我們的命,換為太子殿下鏟除一大障礙,我阿瑪額娘都心甘情願!”

書芳眼中厭惡又反感的神情更深,輕輕吸了口氣,道:“你這樣會害了太子,你知道嗎?你們這麽做,不僅不會給太子鏟除障礙,反而會叫皇上猜忌、抵觸太子,皇上的疼愛才是太子的立身之本,你們這麽做,難道就不是在鏟除太子的根基嗎?”

“皇上怎麽會猜忌太子?”靜兒的情緒驟然激動起來,“太子殿下純孝至善,這一切都是我自作主張,太子殿下從頭到尾不知半分、從頭到腳幹幹凈凈,皇上怎麽會猜疑太子?!”

確實,康熙一手撫養太子長大,與太子父子感情深厚,眼下太子又尚且年幼,哪怕此事事發,他也絕對不會將此事懷疑到太子身上的。

可日後呢?

書芳這幾年在敏若宮裏,容慈她們上課的時候她也聽著,斷斷續續,讀了不少史書。古往今來,有幾個皇帝,晚年不是猜忌叢生,忌憚年富力壯的太子、皇子?

她冷眼瞧著,若是赫舍裏家如此行事再不改過,太子遲早有一日要被這外家拖累。如今是皇上還相信太子,站在太子身邊將赫舍裏家當外人,自然無事,可若是有一天,在皇上眼裏,太子與赫舍裏家被視為一體了呢?

書芳沒再深想下去,但她卻清楚以索額圖為代表的赫舍裏家再囂張下去,野心只會害了自家,火也最終會燒到赫舍裏家中。

前月,康熙以索額圖偏袒親弟之罪、治家不謹、為臣驕縱三罪,革去索額圖身上大部分官職,只留下一個佐領低銜①,已經能看出他對赫舍裏家的不滿與敲打。

可索額圖竟然毫不悔改,仍然有心謀算內宮、試圖再在宮內經營,可見其人已然無可救藥。

她預見到了赫舍裏家的敗落,冷眼旁觀,似是局外人。

靜兒見她神情平靜,眼中竟迸出幾分恨意:“皇後主子才是你的親姐姐!她才是與你血脈相連、庇護你們榮華富貴的人!你竟然與鈕祜祿氏的妹妹那賤人交好,你對得起皇後主子嗎?這世上會真心疼愛你們的人只有一個,就是皇後主子!鈕祜祿氏那小賤人不過拿你當把槍使,你當她拿你多親近的?

她看你就跟看一只貓兒狗兒沒什麽兩樣的,你覺著她對你好,其實那不過是她輕描淡寫的施舍罷了!她對你、對鹹福宮那個,都遠趕不上對那三位公主上心!看你如今倒是被她忽悠得團團轉,為她鞍前馬後,不惜自家與太子替她開刀了!你這是背叛了家族血緣,也要為那個鈕祜祿氏的小賤人嗎?!”

她嗓音尖銳,稱起先後與敏若口口聲聲“賤人”,隱有癲狂神態,叫人看不過眼去。

書芳的乳母年歲愈高,性子愈發平和,見不慣她這樣子,別過臉去隱有厭嫌。

“毓貴妃待我怎樣,我比你們清楚。我生時仁孝皇後已在禁中,沒幾年我剛記事,仁孝皇後便薨逝,你說我蒙受仁孝皇後恩下的富貴榮華,我認,可若論背叛家族……難道不是赫舍裏家先害了我娘,又舍棄了我嗎?”書芳傾身去看靜兒,眼中平靜的海面下是暗藏著的洶湧波濤。

“我娘是怎麽被搶進赫舍裏家的?赫舍裏家是怎麽把她關在後院不許她見天日、直到她有了我因我屈服才允許她離開那間小屋的?赫舍裏家、仁孝皇後那賢淑大度的額娘,又是怎麽把我娘害死的?我又是為什麽會入宮?難道不是自我入宮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成為了赫舍裏家的棄子嗎?

從一開始,他們就只打算將我送入宮中占幾年位置、暫時從皇上那裏混過,一找到機會立刻就會讓我銷聲匿跡換四姐入宮,左右有元後恩澤庇佑,哪怕我在宮裏犯了什麽‘大逆不道’的罪名,赫舍裏家也能平安抽身,再換上原本被他們屬意的四格格迎芳,從此由她在宮內為赫舍裏家帶來下一段榮耀,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