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第2/4頁)

她屬實有些詞窮,癟了半晌給雲升扣了頂“不幹不凈”的帽子,氣道:“那雲升前頭原配難產而亡,留下個病懨懨的阿哥,他屋裏還三四房姬妾,養著兩個孩子。我一過去先給三個孩子做了額娘,還要對著三四個房裏人,是什麽道理?!”

不怪她憤怒,雖然後世對滿洲八旗子弟從來以“私生活混亂”揣摩,但其實直到清晚期,大部分的八旗高門子弟在婚前都是身心幹凈的,別說逛青樓楚館,便是身邊有幾個使喚丫頭的都少,都是老媽子們伺候大的。

時下滿洲高門教育子弟多是習武,後來又添上讀書,凡是家風清正些、督促子弟上進的人家,婚前是不許讀淫邪之書的。所以有的子弟成了婚連怎麽圓房都不知道,還鬧出過笑話來。

敏若記得原身去世前,京師城中便有“傻姑爺”的傳言,被嬪妃們拿來當著笑話講過——大多數嬪妃表面上看著一個賽一個的端莊淑婉內斂端莊,其實私底下的話題也有頗為狂野的。

可以說大多數滿洲八旗內部精挑細選過的高門婚配,還是可以做到新郎新娘都身心幹凈的。

秀若因雲升“不幹凈”而不滿這點,尋常滿洲姑奶奶或許也會有,但多半不會如秀若這般直接宣之於口。秀若在敏若跟前直接說出來,可見對這門婚事是當真不滿極了,不顧自己的體面想盡一切理由想說服敏若,叫敏若為她出面回絕婚事。

敏若被秀若那句“不幹不凈的男人”逗得險些笑出聲來,看著秀若慍惱極了的模樣,還是使勁把笑憋了回去,點點頭道:“你放心吧,你若不喜歡,我叫人與嫡額娘說一聲便是了。本來雲升也並非良配,他雖是有個不入八分輔國公的爵位,可偌大京師,年歲與你相仿,亦有爵位在身不弱於他的宗室子弟多了,或者不瞧宗室,八旗子弟年輕有為之輩大有人在。你年歲尚小呢,咱們且不著急,慢慢地挑揀兩年,準得給你找個合心稱意的才好。”

秀若聽她這樣說,頓時欣喜極了,想想又有些委屈,眨眨眼強壓下酸意,敏若看出她的想法,輕輕拍了拍她的手,道:“嫡額娘也是為你的婚事關心則亂了,雲升到底也算近支,太宗皇帝的親孫,年輕有爵,你過去就是一品夫人,在嫡額娘眼裏可不是極好的親事了?”

“她半句話都不願聽我說,我一說不願為人繼室,額娘便哭,我也哭了,便再不敢與她分辨婚事。”秀若泣道:“我知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阿瑪不在了我的婚事就是聽額娘的安排,可我這一輩子保不齊就嫁這一次,難道還不能叫我找個合心的嗎?我又不是想做王寶釧,也不想嫁窮書生私奔去,我只求找個性情好、家世相仿的,不管他有沒有什麽能耐,幹幹凈凈的,能待我好我就知足了。”

秀若這話說得心酸,都說滿族女孩在家的地位高,其實也只不過是相對而言。婚事還是家長一手抓,婚前和男方可能面都沒見過一次,嫁過去之後無論合不合心,打碎牙齒血往肚子裏咽,也得把日子過下去。

婆婆磋磨小姑子作妖照樣沒法反抗,想回家做兩天姑奶奶,做人媳婦的想要出門回娘家都得得婆婆的允準。

這樣的日子,若是再找一個混賬夫君,那可真就千難萬難沒法過下去了。

敏若握著秀若的手,想了想,又道:“你的想法,你可以與阿靈阿說說。他雖年幼,卻是很沉穩的,與你又一向親厚,嫡額娘聽他的也多些。法喀與我說阿靈阿對你的婚事很上心,在法喀走前還特地托他注意軍營裏有沒有品性好、有能耐、與你年歲相仿的年輕子弟。”

而雲升其人文武平庸,敏若記得他在原身前世也不過是作為康熙用來制衡宗室的棋子,才進了侍衛處領了內大臣銜。

他顯然是不符合阿靈阿挑姐夫的標準的。

秀若聽敏若這樣說,擦擦眼淚道:“我、我再想想罷……”

她有些不願意將事情說給弟弟辦,遏必隆早逝,這些年她半個姐姐半個娘地對阿靈阿,護犢子得很,也將阿靈阿視為了半個兒子,怎會願意讓弟弟為自己的婚事惱心。

敏若打斷她道:“別想了,弟弟養這麽大是做什麽用的?就是拿來辦事的啊!嫡額娘聽阿靈阿的,你告訴他他準有主意,你越是瞞著他,往後他知道越該懊惱後悔,如今你叫他能幫上你一點,他心裏才該歡喜呢。”

她頂看不慣這種拿弟弟當兒子養,養著養著養成心裏嬌寶貝的,阿靈阿今年過了年也十二了,再過幾年就該議親的年齡了,秀若還拿他當孩子看呢。

這麽下去,豈不是到老了在秀若心裏他還是個幾百個月的小寶貝?

秀若也不知被敏若說動沒有,緩緩點了點頭,敏若知道光從她這安排不行,幹脆安撫了一下她,稍後便去前殿書房裏寫了封信,大致將此事緣由經過寫清楚,叫烏達嬤嬤轉交給阿靈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