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第2/4頁)

迎夏點了點頭,敏若便道:“這事一旦鬧將出來,無論哪邊占理,鬧到禦前去都不好看。所以皇貴妃一旦拿住德嬪那邊的把柄,必然會與德嬪私下解決,最好的解決方法就是德嬪認栽,自己向皇上陳情不堪配承乾宮主位請求搬離。

不對……不對……這樣做對皇貴妃來說好處不大,德嬪的把柄絕對不只值這個。要這麽算,直接拿住德嬪的把柄鬧開,鬧黃了德嬪的晉位豈不更便宜?計算得失,德嬪丟了妃位的‘得’對皇貴妃而言絕對是值得一拼的,叫皇上知道她與德嬪間的互相算計防備也就不算什麽了。”

敏若指尖輕輕一下下往炕桌上敲著,迎夏遲疑道:“莫非皇貴妃是想將德嬪收服作為己用?如今宮中列位嬪主,只有宜嬪娘娘是擺明了皇貴妃一系的,皇貴妃要統禦後宮,高位嬪妃只有宜嬪主一人服她怕不夠用。”

“皇貴妃心知肚明自己降服不了德嬪,不會多此一舉,利益上劃不來……是四阿哥——”敏若終於想到佟皇貴妃的最終目的,閉目輕輕吐出一口氣,“德嬪有先算計皇貴妃的把柄在皇貴妃手上,為了保住家人以及在皇上眼中的形象,無論皇貴妃要求她什麽她都必須應下。咱們知道的承乾宮主位只是最淺顯的一層,皇貴妃真正要的是四阿哥。

她在宮中數年無子,宮中卻陸續添丁,佟家必定著急。她現在需要的是一個能夠完全被她掌控的皇子,衛氏腹中尚不知是男是女,德嬪的把柄卻難抓,過了這村沒這店,皇貴妃一定會抓住這次機會,徹底讓德嬪主動斷開與四阿哥的來往。”

迎夏恍然,“佟家確實著急,今年您入宮之後尤其急,陸續送進來三四貼催孕坐胎的方子,皇貴妃一直壓著沒用,佟家夫人幾次入宮,為了這件事與皇貴妃鬧得不大愉快。”

蘭芳這時茫然地撓撓腦袋加入了話題,“可孩子哪有不想著自己親娘的?等四阿哥大了,皇貴妃的手再緊、德嬪再是認了,玉牒上的記錄可改不了,宮裏人人都知道四阿哥是德嬪所出,四阿哥怎會不知?”

蘭杜也道:“都說宮中最重禮數孝道,就是四阿哥心裏真向著皇貴妃了,也不能不認親娘啊!再說皇貴妃若真要把四阿哥當自己的兒子養,就為了四阿哥的前程,也不能——”

她話到一半戛然而止,敏若笑看她一眼,“想到了?所以才說皇貴妃抓德嬪的把柄不好抓,好容易抓著了一次定然舍不得松手。就是要德嬪在自己娘家的富貴平安與兒子中間做選擇呢。德嬪若選了自家,往後就得主動疏遠四阿哥,不能與四阿哥親近。而一旦如此,同時也就要認下一個‘不慈’的名聲,這一點又正遂了皇貴妃的意。這一局對皇貴妃而言,算是一箭三雕。”

這話一落,眾人都好半晌才晃過神來,蘭芳呐呐道:“算得真精啊。”

一直沉默的雲嬤嬤此時才笑著道:“娘娘看事情愈發犀利通透了。正是如此,經此一事,皇貴妃可謂是一舉解決了心腹大患,算計精明。”

蘭芳道:“何至於此啊。”

“為了利益、為了地位、為了家族、為了權勢……”趙嬤嬤看向她,眼中是見慣了的平靜,又有隱隱的無奈,“其實德嬪這一搏,有幾分是為了她自己,又有幾分是為了家族呢?皇貴妃掌宮甚嚴,內務府包衣們油水怕是短了不少吧,若是能一舉將皇貴妃擊潰,或者叫皇貴妃失了掌宮之權,宮裏的包衣們就能過個肥年。”

她說著,隱隱有幾分嫌棄,“原想著哪朝哪代宮裏都是烏鴉一般黑,但如今瞧,用包衣還不比全用太監呢。太監倒是貪,可豐一時肥一時,嚴一時簡一時,沒根的東西,不必為了子孫後代考慮,沒有血緣牽著各有籌劃也擰不成一股繩,一朝一代地換,又沒有這積年累世經營累積的底氣,便也沒有扶持妃子沖後宮當家人下手的膽氣。”

雲嬤嬤瞪她一眼,“慎言。”趙嬤嬤自知一時嘴快把不該說的都禿嚕出來了,捂著嘴往後去,示意自己閉嘴。

雲嬤嬤方才看向敏若:“您打算有什麽動作嗎?”

“沒打算。”敏若一攤手,“德嬪是偷雞不成蝕把米,皇貴妃是算計精明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這倆人半斤八兩,我沒事進去摻和什麽。”

她打趣道:“在旁邊撐第三個戲台子,把她倆的事跟皇上都抖摟出來?於我有甚益處?就當不知道吧。趙嬤嬤你說的對,內務府的包衣是膽大包天,經營的年頭長了,心也貪了。皇貴妃上來之後急於求成,下手也狠了些。但鬥這一把未必不是壞事,包衣吃了虧,就且得消停兩年。”

雲嬤嬤想得卻更多些,低聲道:“可宜嬪也是內務府包衣出身吧……”

“她家不在京,她阿瑪在盛京做官,摻和不到這裏頭的事來。所以皇貴妃對德嬪以及德嬪身後一系做什麽,刀割不到宜嬪身上,她也就不會有別的打算。”敏若又看向趙嬤嬤:“而且嬤嬤你剛才有一句說得不對,內務府包衣們也未必不是各自籌劃,只是利字當先時,血緣成了他們中間天然的聯結,才讓他們比前朝的太監們團結,因為他們的利益是一致。當利益不一致時,就比如說宜嬪的娘家所求不在宮裏這些油水,即便同時內務府旗下包衣,他們也站不到一條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