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第3/4頁)

“請三姐給我們娘仨做主!”秀若一過垂花門,來到當地,哭得楚楚可憐地雙膝跪地請了跪安,沒道萬福,而是先哭訴道。

敏若忙走過去拉她起來,想到今天是什麽日子,心裏多少有了些猜測——還能是什麽事啊,左不過是月例用度上的事唄。

東大院與這邊不同,這邊府裏月初發的只是月錢,衣裳首飾按季裁剪打造,一應吃食用度不到自己手裏,直接有廚房、總管房從賬上撥,但東大院那邊是每月初這邊備齊了,銀糧柴炭並折合出來的菜蔬銀子一起送去,兩邊一對、一齊清賬。

這是總管房每個月固有的大工程,也是敏若唯一能想到今日會生出事端的點。

畢竟舒舒覺羅氏對每月高額度供養東大院怨念已久,從前皇後在世有她壓著,舒舒覺羅氏不敢克扣,如今皇後不在好幾個月了,上月正好烏達嬤嬤也病了,撤回家養病去了,舒舒覺羅氏不搞點事出來都對不起她自己了。

想到這,敏若心裏無奈地嘆息,手上用力將秀若拉了起來,口中還不斷安撫著:“有什麽事你只管與姐姐說,自家姊妹有什麽可客氣的,在自己家裏,怎麽有了這天大的委屈?是哪起子刁奴欺負了你,惹你生氣了?還是你身邊的人伺候不盡心,只管與姐姐說——迎冬,快給四格格沏茶來。”

她強拉著秀若往屋裏走,秀若邊走邊哭,倒是沒有在大庭廣眾之下哭鬧一場叫大家都下不來台的意思,順勢跟著敏若進了屋。

屋裏頭嬤嬤宮女們還怪疑惑的,敏若側臉示意她們退下,先皇後的貼身嬤嬤絨嬤嬤會意,帶著眾宮人退下,雲嬤嬤也帶著丫頭們撤到外屋,敏若拉著秀若來到東內屋炕上坐下,溫聲安撫道:“且先別哭了,瞧眼睛都哭紅了,有什麽事情只管說,等會姐姐帶你找太太還你公道。”

“是、是總管房那起子刁奴,見太太連月來為先皇後的事身子不好,竟然起了欺主的心思,欺上瞞下,這月我們院的月例錢加上菜蔬錢、夏日購冰的錢,合起來竟然短了七十多兩,說著雖不多,可我們娘仨全指著這份月銀度日,少了這些可怎麽過?額娘見短了這許多,當時就猜到必是底下的刁奴們仗著太太病著寸心克扣,氣得當場只喊心口疼,阿靈阿進學念書去了,我唯有來找三姐,求三姐幫幫我們……”

秀若說著,泣不成聲。敏若不得不感慨她做事周全,恐怕她與巴雅拉氏心裏明知道是舒舒覺羅氏存心克扣,還得一口一個“刁奴欺主”,把事情美化成府內刁奴欺主仗著舒舒覺羅氏身子不好寸心弄鬼。

可見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這門藝術,秀若年紀雖不大,卻已修煉得很有幾分進益了。

秀若把話都搭好了,她本就是為了保舒舒覺羅氏的體面才待到現在的,怎麽可能自己揭舒舒覺羅氏的短,當即做足了心疼妹妹的姐姐的樣子,握著秀若的手義憤填膺地跟她罵“總管房的刁奴”,又安撫秀若道:“你且莫哭,等會三姐帶你去找太太做主。”

笑話,她是誰啊?哪怕有康熙的旨意在,也只是未來的貴妃,現在就在家裏擺出宮中主子的架子,仗著身份插手家事,一直以來的溫良人設豈不是就白立了?為了人設不倒,她在真正走流程領下封妃旨意之前,絕不能在家中先逾矩張揚起來。

秀若聽她這樣說,眼淚巴巴地望著她,怪可憐的模樣,她又生得隨巴雅拉氏的姣好樣貌,眉眼秀麗嬌美,真叫人心都化了。

敏若不住安撫她道:“你莫哭,莫哭,如今的當務之急還是先起帖子請醫生來給嫡額娘看診,嫡額娘的身子才是緊要的,你理一理妝,我再帶著你找太太去。如你說的,這幾個月太太的身子一直不大好,家事也懶怠打理,想來就是如此,才叫底下人起了那欺上瞞下貪昧銀錢的心,別怕,等太太知道了,必會為你們做主的。”

她說著,略略揚聲,沉聲道:“也該叫底下人知道,鈕祜祿一門家風清正,容不得欺上瞞下貪昧囂張之人!凡是犯了事的,不管幾輩子的臉面,一概打了板子送到官府裏去!”

剛領了月錢銀想著過來走動走動的蘇裏嬤嬤正聽到這句話,她從沒聽過敏若這樣沉、仿佛含著惱火的聲線,想到自己這將近一年的日子裏坐的冷板凳,當時竟然雙膝一軟,若非迎秋扶著她,險些摔倒在院子當地。

廊下的小丫頭們連忙近前攙扶她,敏若聽到外頭的動靜,推開窗探頭看去,面色一時變幻,再擡臉時已帶著兩分焦急的擔憂,“快,快扶嬤嬤,可是嬤嬤的身子還沒好全?按理這也快一年了,怎麽身子就是不見好呢?!”

見她如此焦急擔憂的模樣,迎秋不禁感動得兩眼淚汪汪——果然,她們格格就是最善良的,一直這樣惦念關懷她額娘的身子,她前兒還聽到哥哥暗地裏悄悄與嫂子罵格格,說格格忘恩負義,依她看,她哥哥才真是忘恩負義的白眼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