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第2/3頁)

和卓謝了恩,領了東西出去,舒舒覺羅氏知道皇後明裏暗裏給和卓長臉的意思,倒是沒有發什麽牢騷,只是心裏嘀咕——有好東西不先緊著額娘和親弟弟,全倒給外人了。

皇後沒管她心裏是怎麽想的,拉著敏若的手讓她來自己身邊坐下,細問方才在慈寧宮裏的事,敏若為寬她的心,揀好事說了兩件,又展示了自己收到的見面禮,倒是沒提見到佟家夫人的事。

皇後卻不是吃素的,她早已知道了外面的事,今天也是存著心思打發走和卓留下舒舒覺羅氏的,這會心愈發地沉,忖思半晌,剛要開口,忽然咳嗽了起來。

她是心裏壓著事,已有兩宿沒睡好了,今兒舒舒覺羅氏入宮來,她又記著另一件事,方才已是強打的精神,這會話要出口,咳嗽便止不住了。

敏若忙端熱水給她,又給她順氣,皇後這病時日長了,越咳越嚇人,舒舒覺羅氏手足無措地,看著皇後難受的樣子心裏發澀,一連聲地喊:“小姑奶奶,額娘的小姑奶奶啊……你這病,治了這麽久怎麽就沒個起色呢?!”

“額娘以為……我真是為了要個阿哥才拉扯著我的妹妹入宮嗎?我這病但凡能有半分起色,我也做不到皇後這個位子,也不會拉著我的敏若往宮裏跳!”皇後方才咳得撕心裂肺,臉咳得通紅,唇色卻是蒼白的,滿面病氣,嚇人得很。

舒舒覺羅氏一時呐呐,看著皇後的樣子,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那、那太醫是怎麽說的?”

“太醫不敢給我準話。額娘——您心裏但凡還有我這個女兒,但凡還記得您除了法喀以外還有兩個女兒,您就聽我一句話。”皇後目光灼灼地望著她,久病之人難免身形消瘦,皇後原本圓潤秀氣的鵝蛋臉已經瘦出尖尖的一個下巴,顴骨凸起,也是此時,舒舒覺羅氏才發現自己這個女兒病態竟已如此明顯。

她哭著道:“你這是戳額娘的心啊!你也是額娘身上掉下來的肉啊!”

皇後有氣無力地揚了揚唇角,像是一笑,“那就好,額娘您別哭……往後我若不在了,您萬事都聽敏敏的,她比我有成算,往後的日子卻也必定比我艱難,您與法喀,萬事聽她的,約束好家裏,不要給她添羅爛麻煩。”

敏若下意識地看向了皇後——她知道為何皇後身子明明已經不好、精神也不好了,今日還堅持留著舒舒覺羅氏到此刻。

皇後是心裏存著事,存著為她掃平後患的心。

縱然不是真親姊妹,這段日子朝夕相處,哪怕她是有意拉攏皇後站在她這邊多為她考慮,但這段日子皇後的心卻不是假的。

人心換人心,她捫心自問,自己就真沒有被打動嗎?

心裏泛起的幾分酸意告訴她——是有的。

她用力眨了眨眼,緊緊握住了皇後的手,皇後笑著看她,又看看舒舒覺羅氏。

舒舒覺羅氏破罐子破摔地想,反正這些年都是聽女兒話了,聽大女兒和聽小女兒的話也都沒差,到底憂心皇後的身子占上風,用力點頭應下了。

皇後見她如此,方才展露出笑意,舒舒覺羅氏忍不住想多關心她一些,看她到底臉色實在難看也只能作罷,一時到了晚膳時分,皇後強撐著與舒舒覺羅氏同進了晚膳,膳後實在是支撐不住,在炕上歪著,舒舒覺羅氏紅著眼起身告退。

敏若想留給皇後獨自安靜休息的時間,卻被皇後按住了,她長出了兩口氣,道:“今日,姐姐還要為你辦第二件事。敏敏……你往後日子的最後一道障礙,且看今日,姐姐替你拔了。”

她言罷,沒等敏若說話,側過頭去問:“佟國維他福晉進承乾宮了嗎?”

“半日了。”迎春道:“正殿裏動靜不小,佟貴妃把宮人都打發了,幾位小主也都被支走。”

“好。”皇後閉目點了點頭,忽然睜開眼,看向敏若,因舊病而一直有些虛軟無神的目光此時竟然分外逼人,“佟家是皇上的外家,皇上對佟家一直眷戀頗深,這件事哪怕鬧到明面上來,也未必會對佟家有可處置,反而顯得咱們咄咄逼人鬧得難堪,但誰規定……不能讓他家的姑奶奶來壓這事呢?人心之爭,一毫一厘都要謹慎小心,你看著帝心今日在佟家,明日該在哪家,咱們說了算。你只記住,今天這委屈,你咽下了,鈕祜祿家咽下了,是我們——退讓了!”

她揚唇輕笑,有勝券在握的輕松愉悅,也有些小女兒的得意,對著敏若輕輕眨了眨眼,“好生瞧瞧,你姐姐我臥病數年,寶刀未老。”

敏若看著她這一笑,竟然微微愣神一瞬,皇後已平復了自己的呼吸,道:“好了,今兒還有事辦呢,迎春——”她擺了擺手示意,然後轉頭對敏若道:“接下來,給你見幾個人,皇上的意思是許你在宮裏度年節,這段日子陸陸續續的見,姐姐這些年在宮裏,可不是白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