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第2/3頁)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個晃來晃去的右腳上。
等把腳揉的通紅還散發著淡淡的藥味後,宋清河才放開她的腳。
“好了。”
他的聲音,莫名的有些沙啞。
“真是麻煩你了,宋清河。”
周文的聲音很真摯。
“沒事,你早點休息吧。”
說完這話,宋清河就撩開簾子走到了外面,動作有些急,像是落荒而逃似的。
在椅子上坐下後,他拿著鋼筆,半天沒有落在紙上。
……
“周向北,你給你娘他們寫信沒有?”
這個時候,雙水村的趙玉蘭一家還沒有睡覺。
為了省錢,連煤油燈都沒有點。
趙玉蘭抹黑找到在院子裏磨鐵棒的周向北。
周向北不搭理她,還在一個勁的磨。
“磨磨磨,就當是我求你了,你能不能不要再整天磨這個鐵棒了。”
趙玉蘭欲哭無淚,聲音很卑微,他整天除了吃飯幹活,就是磨這個鐵棒,平時一句話也不和她說。
家裏的事,她連個可以商量的人都沒有。
現在這三個孩子都大了,他是當爹的,說啥也不能不問。
“你是傻了嗎?我在和你說話,我求你應一聲行不行。”
趙玉蘭奪過他手裏的石頭和鐵棒,就往墻上砸了過去。
石頭會碎,可鐵棒不會,周向北在地上摸到了鐵棒。
磨鐵棒的聲音又在趙玉蘭耳邊響了起來。
這個聲音對她來說,那是一種煎熬。
“啊……
周向北,老周,衛紅她爹,我求你了,我這次是真嘞求你了。
你對我有啥不滿,能不能說出來,我求你別磨了。”
趙玉蘭捂著耳朵,痛苦的很,
“你整天就知道折磨我,周向北,你好歹當個人吧。”
趙玉蘭軟的硬的都使了,可一點用都沒有,這個周向北就像和尚一樣,十幾年前,還打她,還沖她發火。
現在她求著他對她發火,求著他打她,可他就是不吭也不動手。
之前打罵她,那至少算是個人,現在他身上沒有一點人氣了。
趙玉蘭跌坐在地上,忍不住哽咽了起來。
“周向北……你沒良心,你這樣對我,你遲早有一天會遭報應的。”
“娘,你先回屋吧。”
周衛紅過來拉她,趙玉蘭說啥都不走,
“衛紅,你評評理,我這些年,含辛茹苦的拉扯你們姐弟三個。
你爹他只知道餓了回來吃飯,吃完飯就去幹活,家裏的大事小事都是我問的。
他是一點心都不操,你去外面打聽打聽,上哪能找到他這樣的奇人啊。”
趙玉蘭擤了一把鼻涕,抹在了地上,
“旁人家裏,都是男的當頂梁柱,這些年,你娘我,一個女的,硬是扛起了咱這個家。
你說我容易嗎,你爹他還這樣的對我。
這麽多年了,和我說的話沒有超過十句啊,晚上,寧願自己躺在地上,也不肯和我一張炕上。
你問問他,他是有恨我,多不待見我,你讓他說出來。”
“娘……”
周衛紅沒法勸。
趙玉蘭這次是把這麽多年的不滿全都發泄出來了,自打她大姐走後,她只是想讓他給在榕城的公婆寫一封信。
讓他們在榕城幫衛紅找份工作,衛紅是不能再留在家裏了。
她要是還留在家裏,她那個大姐就不會放過她,只有讓她離開家,去榕城才能有前程。
她的衛紅說啥也不能嫁給鄉下人,她大姐給衛紅說的那個小夥子就是鄉下的。
鄉下的男人都沒啥出息,她的衛紅長的這樣好,才十七歲,她可不能讓她去跳火坑。
去了榕城,在她公婆那,說不定還能搏一搏,嫁一個好人家。
趙玉蘭深知好婆家對女人的重要性,可以說,是第二次的投胎。
她當年家裏窮的和大姐共穿一條褲子,從她記事起,好像就沒吃飽過,四五年不知道雞蛋是啥滋味。
過年能吃一碗苞米面包的白菜餃子,那就是最大的幸福。
可她愣是嫁給了一個工人,一個在城裏吃公家糧的工人,家裏條件還很殷實。
就連她娘都說她走了狗屎運了,嫁了給好家。
嫁給周向北後,她算是徹底的脫離了以前吃不飽,穿不暖,還天天幹活的苦日子,她過上了她都沒法想象的好日子。
頓頓不是白面饃饃就是大米飯,最差的夥食是苞米面。
衣裳做了好幾身,再也不用和她大姐爭褲子穿了。
就連她身上每個月來那事的時候,她也能用上衛生紙了。
她過上了吃喝不愁的好日子,當上了工人的愛人。
那個時候,她才知道嫁人,嫁對人家有多重要。
這和投胎是一模一樣的。
僅憑嫁人,啥也不用幹,就能過上那種生活。
那幾年的城裏生活,讓趙玉蘭這個當年能吃到一個苞米面窩窩頭就能高興大半天的姑娘,開了眼界,有了見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