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2/3頁)

·

太子殷君衡並沒有系統說的那麽快回來。

系統離開後,沈明玉足足從晌午等到了黃昏。

此時正值寒冬臘月,白日裏還好,日頭一落下去,就有寒風細細刮起。沈明玉透過屏風,還能看到廊前隱約有細碎雪片吹來。

沈明玉修長好看的眉頭蹙了蹙,不覺裹緊了身上雖然繁復但並不保暖的織金重工嫁衣,咳嗽了兩聲,喚道:“系統?”

系統沒應聲。

沈明玉等了一會,實在是冷得受不了,只能慢慢起身,走到門外去。

本來沈明玉是想看看有沒有人在,或許可以給他燒個地龍,或者有個炭盆也好。

但這會屋外空無一人,冷森得很。

沈明玉只好關了門,走回來。

但關了門,還是冷,屋內地龍也未燒起,沈明玉只覺得喉嚨一陣陣發癢,有淡淡的血腥味翻起來。

他估摸著這身體只怕是呼吸系統不好,而古代肺癆又是絕症,便只好拉了床簾,蜷著身體靜靜靠在柔軟的被褥上,躺了下去。

本身沈明玉不吃不喝能待到現在也是強撐。一躺下,嗅著馥郁的蘇合香氣,感受著被褥的溫暖和柔軟,終於還是沒支撐住,竟是就這麽身子一歪,迷迷糊糊地便睡了過去……

.

戌時三刻,皇城外。

夜幕降臨,城門上的燈籠也掛了起來,映著濕潤的雪地,通紅。

清寒的風攜裹著雪片刮遍整個皇城,路邊有不少穿著大棉衣的侍衛正在拿著大笤帚掃雪,掃出一片寬闊濕潤的大道來。

忽然,一行奔馬自城外而入,都穿著修長貼身的玄色劍袖,黑色披風翻飛,鬥笠下,映出一雙雙鷹隼一般明亮銳利的眸子。

馬蹄在剛剛掃過雪的道路上疾馳而過,踏出一點斑駁的暗痕,直奔皇宮而去,只攪起一片寒風,讓道旁行人紛紛佇立退避。

漸漸的,一行奔馬漸遠。有膽子大的掃街侍衛悄悄擡頭,隱約看到那行人披風卷起的一點邊角上露出了半幅銀色蒼鷹的圖案。

侍衛神色有些茫然。

那不是……太子府的標志麽?

太子處理完長生散一案……回來了?

不過突然,侍衛一個激靈,回過味來,然後他便拾起掃帚旁的燈籠,顫巍巍上前,對著那那馬蹄踏出的暗痕照了一照。

暗紅一片,分明就是點點血漬。

侍衛心頭凜然。

太子查完案回來了,那這皇城,要變天了啊……

·

深夜,一行輕騎悄然停在太子府後門外,陸續下馬。

只是這時,身著玄衣輕甲的影騎們看著後門處掛著的大紅燈籠,不由得面露茫然之色。

太子府有喜事?怎麽這些日子忙著查案都沒聽主上說過?

有一襲高大頎長的身影從後方走出。

鬥笠摘下,露出一雙湛若寒星的狹長鳳眸。

眾人紛紛垂首,齊聲道:“殿下!”

殷君衡仰起頭,雪片紛紛而下,落在他修挺的鼻梁和淡漠削薄的唇邊,深邃的五官如同刀斧雕琢而成,俊美非凡。

此刻,殷君衡凝視了片刻頭頂那兩只紅得有些刺眼的燈籠,眯了眯眼,便淡淡道:“這些日子辛苦大家了,長生散一案辦得極好。齊志,帶大家去賬房領賞吧。”

一旁一個影騎應聲而出,帶著其他人離開了。

不多時,後門靜靜關上,方才地上被踏亂的一片腳印很快又覆蓋上了一層薄雪。

殷君衡拒絕了迎上來的管家送他的請求,自己撚了一盞防風雪的明礬燈籠,就慢慢順著小路朝西院走去。

路上風雪很大,殷君衡卻走得很慢,神色也很淡漠,甚至有些陰鷙。

事實上,他並不想回來。

也更不想面對這門被強行賜下的婚事。

無塵仙尊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是天上的雲,高山的雪,高不可攀,遙不可及。

那些人以為只是一個長相相似的病秧子,就能讓他另眼相待嗎?

尤其那還是一個為了拉攏沈府,鞏固皇權的傀儡。

更遑論他自己對無塵仙尊其實並無那方面的綺念。

那些人的惡意揣測只讓他覺得無比惡心,甚至,動了殺念。

可現在還不是時候,還得忍耐。

冷白的指節緩緩捏緊了燈籠的懸柄,手背上,青筋暴露……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任由涼風冷雪吹散了自己從骨子裏沸騰而出的一腔殺意,殷君衡才終於走進西院。

窄長的漆皮靴靜靜踏上台階,玄色披風拂過台階一角,濕潤的暗紅沾濕了雪。

燈籠被丟棄到一旁,殷君衡推開屋門的時候,屋內桌上燃著的那兩只龍鳳紅燭被席卷而入的寒風吹得顫了顫。

殷君衡走到床前時,沈明玉還沉在睡夢中,並不知道這位太子殿下已對他厭惡至極,此刻還露著一雙朱紅色錦靴並攏著斜斜踩在床邊的腳踏上。